瞧着她的目光，厉紫宸便知道她多半是已经猜到了的。
“没错，皇上就是因为本王的腿才不愿将虎符交出来，这次逐鹿之约是机会，也是唯一一次光明正大将虎符拿回来的机会。”
目光相接，即便他语气再怎么平静，慕清瑶也能从他的目光之中看出他内心的不甘。
明明只差了那么一点点，要是慕清瑶没有提前将他能行走的状态结束，那皇帝至少不会有那样冠冕堂皇了的理由将虎符从他手中夺回，送到厉凤岐的手中。
今日在大殿上，那高高在上的男人托着腮，嘴角满是嘲讽：“这逐鹿之约确实不能作废，可夜王也应当清楚，天下兵马若是给一个残废统领，那朕的国土哪里还会有安定的日子？”
朝堂上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他说话。
而厉紫宸，也只能坐在轮椅上，借着宽大袖袍的掩映缓缓将手指收拢成拳。
“皇上英明。”
他几乎是咬碎了牙才将这四个字吐出口。
“朕瞧着，反正那白鹿是夜王同明王两人一同见到的，夜王若是没有捉住，就定然是明王的了，将虎符交给明王也算得上是履行约定了。”
皇帝懒散抬手，让身边的总管太监将虎符送到厉凤岐的手中。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
厉凤岐双手接过虎符，跪在地上行了大礼，皇帝才缓缓站起身来：“行了，若是没什么事情就先退朝吧。”
说完又看了厉紫宸一眼，对着身边的太监说道：“你去将夜王送出宫，这腿脚不便利，来来回回的也是折腾，朕看着也心疼。”
嘴上说的是心疼，可那双眸子之中满是看热闹的神情。
太监领命，将厉紫宸推出了皇宫。
冗长的宫道上，厉紫宸没有说一句话，只听着轮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他那时候便想，皇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厌恶自己的呢？
是他们都还是皇子的时候，他第一次出征就将地方首领的脑袋砍下来敬献给父皇的时候，还是他独自带领并攻破敌军主城的时候？
是他回宫被授予辅国大将军头衔的时候，还是父皇病逝有人传出他才是皇位继承人的消息的时候？
可明明儿时，他与长兄，也就是如今的皇帝是玩得最好的啊！
还不等厉紫宸想明白便已经离开了皇宫回到了王府。
本想来慕清瑶这边问问，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将他的腿治好，却不想一来就看到她苍白着一张小脸躺在床榻上，脆弱地就像是轻轻一碰就会碎了一般。
他不由自主便坐在了床榻边上，一直看着她到现在。
“那王爷是在怪我么？”
慕清瑶有些不敢再看这男人的眼睛了，低下头，有以下没一下地将橘子瓣上白色的膜一点点清理干净。
“你觉得呢？”
厉紫宸的语气依旧冷淡，可眼神已经没那么冰冷了。
她他微微叹了口气：“你这表情，仿佛这么点事情便能压垮本王一般。”
将她手中的橘子抢过来，厉紫宸替她将上头的脉络清理完，抬手就将一瓣橘子塞到她的口中：“是你说本王的腿能治，也是你保证只需要大半个月的时间，如今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本王何时才能见到效果？”
清甜的汁水在唇齿间爆开，慕清瑶咀嚼着口中的果肉，探究性地看向他的眼眸，确实，方才的那些阴郁似乎是找不到了。
“说好大半个月便是大半个月，只需要再泡三次药浴，施针两次，吃上一副药便能将毒素全都排除了，只是王爷长久坐在轮椅上，肌肉多少会有些不适应，还要多练习走路才行。”
排毒之后便是物理康复治疗，其实这才是最考验人的，不仅仅考验医生的专业性，更是考验病人的毅力！
“本王会给你记着的。”
将最后一瓣橘子塞到她口中，厉紫宸也抬手滑着自己的轮椅朝屋子外头去了。
只是在出门之间，他又停了下来：“以后多穿一些，免得着凉。”
慕清瑶一愣，又后知后觉地红了脸。
他说的是昨晚她洗完澡后的穿着吧!
沈浪推着厉紫宸回去的路上十分疑惑，明明来的时候自家主子心情很不好的样子，为何现在却变了个模样。
王妃的寝室他自然是不能随便进的，所以一直都站在门口等着。
他一直都担心王爷会与王妃吵架，在外头也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只是没有想到里头竟然一点大动静都没有。
“想说便说。”
厉紫宸坐在轮椅上，本就觉得今日沈浪有些奇怪，平日里的速度绝对不是这样慢的。
“王爷，你不怪王妃么？”
朝堂之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出半日就已经传出来了，沈浪作为厉紫宸手下最得力的情报收集人员当然是清楚的。
再加上猎白鹿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比谁都清楚，自然会觉得自家王爷会将丢了虎符的事情怪罪到王妃头上了。
“你觉得应当责怪？”
厉紫宸闭着眼睛，语气中带着两份慵懒。
“属下不觉得，王妃也是为了王爷您的身体考虑，更何况……”沈浪欲言又止，有些话他也确实不太敢说。
“本王什么时候教过你吞吞吐吐了。”
“王爷，属下是觉得，现在王爷的身子还没有恢复便已经有人按捺不住想要刺杀了，若是再得到了兵权岂不是有更多盯着了如今那边还没有完全安排好，不若就趁着这次的机会休养生息。”
沈浪越是说道后头声音就越是小。
“难道你是觉得，本王还没有你想得周到？”
厉紫宸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行了，先回去吧，本王有些饿了。”
沈浪这才想起来自家王爷从回来之后就一直在王妃的房中还没用过午膳呢！
“属下这就让他们去安排！”
他加快了步伐，推着轮椅朝厉紫宸的院子去了。
转弯的时候，厉紫宸又转头看了一眼慕清瑶院子的方向。
想想落英与沈浪对慕清瑶的态度，嘴角不禁扬起，你如今倒是在他们心中分量不小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