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偷猎小队当前走着三人,黄眉碧眼,口音相同,装束相同,狗皮帽子牛皮大皮,防风又保险,只不过略为笨重,但三人身材高大,魁梧有力,其中二人还拉着爬犁,雪中行走如同鸵鸟疾驰一样,箭步如飞,仍是来自于俄罗斯边境的黑猎手。
后面两人身材中等,大步前进,一个头顶羊皮毡帽,反穿着羊皮棉袄,腰中别着一口弯刀,看样子应该是个蒙古人,他紧跟在队伍的后面,身上扛着露宿用具,嘴巴不停地嘀咕着,听不清是在说些什么。
中间那位,身着军用皮夹克,虽然外边又加了羽绒服,仍可看出他精悍的体格,足上一双正品军靴擦得锃亮,一双鹰隼般眼睛不时的四下扫视,寸长的刀伤疤横亘额头。
这是一名森林武警部队的退伍军人,服役期间受伤立过二等功,不过居功自恃,不思进取,加上脾气暴躁,好勇斗狠,老婆跟他离了婚,带着孩子走了,他依旧我行我素,退伍后与单位同事关系僵硬,便负气辞职不干,家中排行老八,自起姓名为八壮士,就是前面提到的回家探亲只顾与老婆打架却忘了半夜出走孩子,以至于孩子差点命丧兽口的那位。
“风水轮流转”却不知怎地八壮士攀上了国际走黑的关系,几年来“生意”越干越大,死在他手上的国家保护区的重点保护动物可以记帐列单了,且总能化险为夷,相安无事。
钱是搛了不少,但所谓“背道入背道出”,花销也大,最近手头又紧了,于是便联系了老同伙,凭借当武警巡逻时暗中记下的路线,带着几人悄悄潜入保护区涉险猎虎。
一条四岁大的土狗前蹿后跳、寻踪觅迹。
五个人分工明确,俄罗斯猎手负责觅踪、剜坑、设套、射杀,蒙古人做的是剥皮裂骨、分筋剔肉的活,而退伍兵八壮士则处于谋划、寻找买家、领导的地位。
这条狗简单说明一下,它既不是优良的德国牧羊犬,也不是凶猛的斗牛犬,就是一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当地土狗。
不同的是它命苦啊,一出生便跟几个大家伙抢奶吃,落得个面黄肌瘦,等再大一点那几个大家伙又仗着身高马大常常欺负它,一天打八遍啊,它忍辱负重,终于好心人出现了,就那个八壮士,把它带走后,天天好吃好喝待它,又教它打架的本事,给了它信心。所以现在它要报恩啊,八壮士要求还真是不高,就是让它找到它所熟悉的那些大家伙们。
说到这儿,再说明一下那些大家伙们,大家伙们小的时候也被叫作小老虎(它们可和野生的巴图鲁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在保护区刚生下来时由于母虎是头胎生育,没有经验弃仔不喂,饲养员急忙找来狗奶妈(当地的一只正值哺乳期母狗)来救急,这下几只小虎生存下来了,刚出生的小狗却跟后妈生的似的。
所以,这只在缺“一”少“十”中长大的土狗对虎的气味特别敏感,也正是因此,八壮士才会重金将它收买,以备将来之用,现在机会到来了。
前几天,他们又接到了一份大生意,收了一大笔定金,在精密的商讨后悄悄地行动了。
今年的初冬似乎格外的冷,明亮反光的冰雪似乎将太阳的温暖吸收殆尽了,一阵阵寒风如同水龙卷般迅速地把那最后一丝热度也吹走了。
在深入丛从腹地的过程中,几个人将带的烈酒喝了一半还是被西北风吹了个透心凉,眉毛胡子都挂上的冰霜,皮大衣在零下二十多度的天气里跟穿单衣似的。
五个人在雪地里跋涉了近半个月,一连查看了数个偷猎点,却仍然没有发现一只虎的踪影。人们神情疲惫,只有那只土狗仍以饱满的态度踏雪搜寻。他们渐渐接近了最后的一个地点,也是最后一个希望所在。
“我们一定会有收获的,朋友们!”呷了口烈酒,退伍兵八壮士眨巴着被酒精刺激得发痒的眼睛,用手搓了搓冻麻了的面颊,说道。
“还是到地方再说吧,我嘴唇都快冻上了!”,“老三,我说你看的兽道准不准啊?咋还没到啊,都他妈快冷死了”,“费话,不准你还能从上回活到现在啊?今年夏天我和老二就在要道上下了连环坑,前一阵子又清理了下,里面洒了鲜鸡血和小牛血,只要奔这道上走,老鹞鹰儿都得进去。当时差点没累死我啊,手套磨破了两付,还有没有酒了?”三个俄罗斯人中,那个略微高大的人似乎对另外两个不太信任,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嘀咕着。
忽然,土狗嘶嘶哀鸣,小时候被欺打的情形又浮现眼前,它止步不前、紧张无比、条件反射似的吐吐哆嗦着, 一付苦大仇深的神情呈现出来。
几个人“咯吱咯吱”停住脚步,一个俄罗斯人打了个手势以示安静,连环坑找到了,从坑旁的迹象来看里面一定有东西!
一下子来了动力了,蒙古人和退伍兵迅速搬下了耙梨的底坐——一块用木方钉好的大板,悄悄地走上坑前将它盖到了坑上面,然后才敢仔细地向坑内看去。
原来是一头死去的马鹿,几个人脸上顿时现出了失落的表情。
可当他们向第二个坑里看去的时候,神情呆住了,几个人快速地将刚才的大板又盖在了第二个坑上,才长出了一口气,那坑中正盘踞着一只巨兽。
“我们发财了”,“看看是活的还是死的!”几个人眼睛睁大,擦去了眼眉、睫毛上的白毛霜,压住大板同时吆喝着。
坑中的大虎没有丝毫动静。
“我看是死物,背上还履着没化的雪呢”,“整上来,整上来,在那看啥啊!”,人们小心翼翼地将大板挪开一道缝,俄罗斯人拿雪团向老虎连打了数个,看到它一点反映也没有,便背了几根打好了活节的套绳,下到坑里麻利地捆住了虎的头颅和四肢,其它几个人也连忙下到坑里连推带拉。
“好大一只啊,得有三百斤吧,最近几年我还没看过野生这么大个儿的呢!”蒙古人说道。
“好象还没死透,身子还是软的,还有点气,怪不?这还有块猪肉!”俄罗斯猎人眼尖,心觉惊奇。
“别磨叽了,赶快,先捆好它,没死最好,快把夹子拿下来”退伍兵八壮士厉声呦喝。
“拿什么拿啊,这夹子一点也不好使,自己掉下来了”,蒙古人看了俄罗斯猎人一眼,露了鄙视神情,小声嘀咕着。
“少扯淡,这夹夹得多厉害啊,没看到大腿皮都撕开了!”三个俄罗斯人中个头最高的一个瞪了眼蒙古人,厉声反问。
人们乱呛呛的说着,谁也猜想不出夹子掉下来的原因,不过谁也不想去破解这个迷了,因为他们心里边最想的还是能卖个好价钱。
蒙古人不再吱声,他走到退伍兵八壮士面前,“这个大家伙,我想……”,他停了一下,见头儿没说什么,便又道:“要不现在就剔了它,趁身体软乎好动刀啊,跟上回那头一样,不然,怎么带回去?”他拿着羊皮帽子擦掉头上的白霜,哈腰“刷”地拔出了剔骨刀。
八壮士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不过他现在心情极好,还不想痛骂他,对着蒙古人的脸吹出一股白气,牙缝中蹦出几个字:“没见识!”,很是兴奋地从口袋中拿出了一部无线遥控对讲机。
十五分钟后,一架带有“林业部门救灾”字样的直升机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