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中正回身向屋里走,在女儿床前的椅子上面坐下,握住女儿冰冷的手抵在脸颊上,低着头,久久未说话,眼眶似乎再也承受不住眼泪的重量,沉甸甸的落了下来。
琪儿,你弟弟走了,如今你又走了。
琪儿,这个孩子是你用性命换来的,阿玛和额娘会把他健健康康的养大,会给他我们全部的爱。你放心吧!
琪儿,如今我们胡家只有这一根血脉了!阿玛和额娘再不会让她有任何的差驰。你,就放心的去吧!
手心里的纤手越发冰冷,父亲温暖的大手再也不能将她暖热了。
琪儿再不会对着他浅笑,不会对着她撒娇,不会对着他喊‘阿玛’,不会站在他的面前了。这一生一世的父女缘份,就只有这十七年,是何其的情深缘浅!
“给琪儿,准备后事吧!”忍住心痛和眼泪,胡中正艰难的说。
“是!”管家福伯望着老爷的背影担心的应道,这一年之中办了两次丧事,老爷亲手送走了一双儿女,他坚强的外表下,隐忍着的疼痛和悲苦定是浓重得化不开了吧。幸好,还有一个小孩子留下来,那么,为了照顾这个不太康健的小孩子,老爷和夫人定会忍住悲痛的吧。
“派人去寻鹤鸣,告诉他我需要他的帮助!封锁琪儿产子的消息!请子昂重整胡家暗卫!”胡中正双手握着女儿的手,目光注视着女儿的脸,那双神采飞扬的凤目此时已经合住,再也看不到阿玛了。女儿,你听到了么,阿玛向你保证,阿玛会让他健康无忧的快快乐乐的长大!
‘请老爷的义弟神医秦鹤鸣来京!对外封锁小姐产子的消息,保护他不受外力所扰!请陈子昂重整胡家暗卫。’管家福伯消化着老爷的话,重整胡家暗卫,意味着调整十七年来的运作方向,暗卫们的保护重点已从少爷和小姐转移向这个那个刚出生的婴儿了。看来,暗卫里要添一批陪着少主长大的婴幼儿了,好在这世上不乏没人要的婴幼儿和孤儿。
“是!”福伯答应着步出去。
门外的雪已越下越大,老天见证了人间的生与死,快乐与苦伤,无言的应和着这一场悲喜。
正午的阳光暖暖的照在大地上,一夜大雪,整个京城变成了琼瑶世界。这时一顶青衣小轿悄悄的抬离皇宫,直直的奔前门大街行来。
轿子突然停住,轿旁的两个青衣劲装汉子警惕的看着前方路上卧在雪地里的男人。
“怎么了?”轿中一个清越的声音传出来,虽是童稚,却含着七分肃冷三分不耐。
“回主子,前面有一个人伏在地上,怕是死了!”青衣汉子恭敬的回答。
“怕是?到底死了没?”说话时,一双皂靴踏出帘子,轿夫忙压低轿杠,伺候主子下轿。下轿来的人是一个十来岁的孩童,一件酱红色的锦袍外罩着一件黑色绣金线滚羊羔毛边的巴图鲁背心,磁白的面上一双漆黑的眼睛,带着探究看向前方,紧抿着双唇,无视街上的人们对自己的观望,他迈步向前方行去,青衣汉子伸手在腰畔紧了紧,急忙跟在他的身后。
“四哥,等我!”一个幼稚的声音传出轿外,先下来的孩童转身行到轿前,掀着轿帘,从里面抱出一个三四岁大的孩童。孩童搂着批男孩的脖子,娇声笑道:“四哥,我也去看!”男孩听到弟弟说话,面色稍微缓和“好,十三弟。”牵着弟弟向前走去,停在那个伏地不起的人的面前。
这一大一小两个孩童正是当今的四阿哥爱新觉罗。胤禛和十三阿哥爱新觉罗。胤祥。
劲装汉子翻过伏地那人的身体,用手指探向鼻下。抬头对四阿哥说:“爷,他是睡迷了,还没死,可总这么趴在雪地上,说不上过一会就真的冻死了!”四阿哥点头,两眼精光突现:“救他!”劲装汉子答声“是”,弯腰从地上抗起这人迈步向前门大街上京城最大的饭馆会朋居走去,四阿哥牵着十三阿哥跟在后面,另一个劲装汉子跟在二人身后。
一行人到了饭馆时,饭馆正热闹着,几人进了饭馆,伙计迎着走来,边把人往楼上引边说:“爷,楼上请吧!”
劲装汉子说:“叫你们掌柜来侍候着!”跑堂的忙着:“对不住了爷,俺们东家有事,掌柜的不在,你有事尽管吩咐!”劲装汉子瞪着眼睛,似要发怒,身前上楼的四哥轻轻的咳了一声,劲装汉子闷了气不再言声。
伙计把几人引到了二楼雅间里,雅间窗下是一条火炕,炕下是一个火炉,地下放着桌椅。劲装汉子把背上的人放到了炕上倚好,然后转回门外和另一劲装汉子一起守住门口。
伙计一边手脚麻利的给炉子捅火一边给两人倒上茶水,笑嘻嘻的说:“两位小爷吃些什么,只要您点得出来的,俺们这里就做得出来!”
四阿哥看了眼十三阿哥,见他好奇的东瞧西顾,“捡你们这里拿手的清淡些的菜上几盘,再弄壶酒来,酒要烫热点。”
“好咧,你稍候,马上就好!”伙计说着话将刚擦完桌子的毛巾向肩上一搭,然后转身出门下楼。四阿哥回头看十三阿哥时,见他拿着火钳子在捅火,脸上蒙了一层灰,小脸在火光下映得通红。走过去弯腰抱起弟弟“十三弟坐这儿,炉子火烫离远点!”说着把他放在炕上坐好,自已从袄袖中掏出帕子来给他擦手擦脸,然后撩起长袍在弟弟的身边坐下。
伙计果然行动迅速,说话功夫已经托着一大条盘上楼,四阿哥看了眼,是四个菜一壶酒,菜是一盘清蒸鲤鱼,一碗酿丸子,一盘龙井虾仁,还有一盆鹿肉炖野鸡,酒是杏花村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