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行静忍不住朗声笑了起来,墨家不像儒家那样看不起女人,所以墨家女弟子们大多性格开朗活泼,或笑或闹都充满了青春的活力,但同时又个个颇有头脑。而儒家却非要把女人管束得“无才便是德”才觉得好,好象男人的智慧只有靠女人的无知才能衬托。殊不知,这样的话对男人来说也是一种可悲,对国家民族也是一种悲哀。
“我觉得像现在这样能够读书写字已经很不错了,”中行静摇摇头,笑道,“如果不是来墨家,我哪有那个机会学这些啊,所以我也没有做个学者的奢求。另外,那些典籍那么枯燥无味,我才不要成天和它们大眼瞪小眼,还是研究混合那些东西好玩。”
“我觉得你师姐说的话比较现实。”忽然坐在她们前面的一位男弟子插话了,“女孩子做学者的确太惊世骇俗了。”
郑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想墨家怎么也有这种酱缸蛆的存在,但她还是懂得墨家礼节的,于是她向他拱手行礼:“我是书院弟子,燕人郑嘉。敢问这位师兄是?”
那男弟子在她冷厉的目光下缩了一下,但马上又恢复了常态。他也立刻回礼:“不敢。我是鲁国的墨家弟子,鲁人张千。这是第一次来书院。”张千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中等身材,长得虽然不算是个帅哥,但在墨家却是少有的文人长相。
中行静也行了个礼:“我是书院弟子,卫人中行静,也是郑嘉的师姐。请问张师兄刚刚是不是听到了我们的谈话?”
“是的。”张千点点头,“就算墨家再怎么不拘礼法,但还是要在列国生存。如果做出了女人当学者的出格事,到时候墨家被列国声讨,你可是哭都来不及。更何况,”他得意地笑笑,“你是个女孩子,以后要嫁人的,哪个男人会娶一个比自己还厉害的女人?到时候就算你是钜子的弟子,以后墨家恐怕也没人敢娶你吧!”
郑嘉的脾气上来了,她素来伶牙俐齿头脑清晰,跟人打嘴架那是不留情面。而且她前世时找不到男朋友很大程度上也是由于她厉害过头,被戳了痛脚的她自然不甘示弱。她忽然笑笑,以一种最温柔的声音说道:“哦……看来刚刚那声师兄是郑嘉叫错了,不好意思。看来你不是钜子的徒弟了?”
张千一愣,但随即涨红了脸,有些尴尬地说:“是又怎么样,我师傅是钜子的得意弟子孟胜!你又是哪位的弟子?”
“那么说,你是郑嘉的师侄了?我虽不才,倒也是墨子师傅的弟子之一。”郑嘉笑眯眯地说,“张师侄,叫声‘师姑’来听听。”
中行静在旁边拉拉郑嘉的衣角,叫她别再说下去了。虽然中行静也很特立独行,倒是更通人情世故些。郑嘉不理会她,好整以暇地等着张千说话。
张千愣了愣,要他对一个七岁小女孩称“师姑”真是别扭的可怕。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指着她大声地说:“我想起你来了,我听师傅提起过你!你是他的小师妹,武功奇烂无比,但机关术、墨家理论却学得精通。”
郑嘉也愣了一下,她想不到曾传授她机关术的孟胜居然跟自己的弟子说起过她。但她马上回过神来,道:“既然我的大名你早就听说过了,那还不来见过师姑。而且,”她的笑容灿烂到让人碍眼的地步,“我的辈分比你高,就算找人结婚也轮不到你。我自己都不操心,你乱担心个什么呀!难道,你有喜欢小女孩的癖好?”她一脸怕怕的神情。
周围的墨家弟子看着一脸窘态的张千,忍不住都笑了起来,张千听到笑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忽然,一个浑厚的男子声音在大家后面响起:“郑嘉师妹,不要闹了,这次看在师兄的面上,就饶了我这个可怜的徒儿。”话语间竟也忍俊不禁。
郑嘉听到这个声音,连忙站了起来,向对方行了个礼:“孟胜师兄!”
孟胜也笑着回了她一个礼:“师妹,一年不见,伶牙俐齿的功力半点不减埃怎么样,一年来武功有进步吗?”
“师兄就会笑话我。”郑嘉脸红了,“武功有点进步,但仍是龟速进展中。”
孟胜走到张千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张千,别一脸难看,开心点。我的这个师妹,说起话来那是叫一个语不惊人死不休,她是在逗你。不过,她年纪虽比你小得多,但人家的机关学术都胜你几分。还不赶紧叫师姑。还有,师妹啊,张千可是师兄的得意弟子之一,我还担心你的伶牙俐齿将他吓跑了。他跑了不要紧,可你叫师兄再上哪里去找个好弟子?”
张千见师傅发话了,只好扭扭捏捏地叫了声“师姑”。大家听了,又哄笑了起来。玩心大起的郑嘉,忍不住想要逗逗这害羞的年轻大男孩——谁叫21世纪的男孩子脸皮都太厚了,这薄面皮的古代男孩子对她来说可是新鲜。于是她也像模像样地回了句“师侄”,也算“不再破坏墨家弟子间和平相处的原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