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浩然已给它缠得气也透不上一口,脑袋昏昏。心中只道:“我这就要死了,我这就要死了……”就在蟒头抬起咬下的一刹那,突然之间转过无数念头。蟒蛇咬死了我,会不会再咬秋月妹妹?但愿我的血能喂饱它,不再咬秋月妹妹,可是它如果贪得无厌,又咬秋月妹妹,那又如何?最好是白前辈及时赶回来,可是他去的时候说:“……等我回来,你若没能逃走,嘿嘿……”他笑得那样诡异,会不会用什么歹毒手段来对付秋月妹妹?”
“师父说我是狄万龙的儿子,万鳄帮的江帮主,巨鲸帮的汪帮主,还有少林方丈大师也这么说。看来我是真的姓狄,可花老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糊理糊涂的活了二十几年,竟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倘若狄万龙真是我爹爹,那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又是被谁所害,身为人子,不能给父母报仇雪恨,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给条大蛇吃了,我活得岂不窝囊?”心中越想越觉气闷,直想大叫一声,一口气脱口而出,虽没叫出声来,憋闷之感却已大减。还没反映过来是怎么回事,蟒头头轻轻的撞在了颈间,不禁又是一怔:“它明明是张口咬下,怎么变成了抿嘴轻撞?”
大蟒蛇将头垂下,又扬起来,张开大口露出两颗尖利的牙齿欲咬,却似力不从心的又一次轻撞而下。蛇身更是忽紧忽松,又扬头向腹部猛撞,显然是因它腹部有变。狄浩然心中大喜,寻思:“总是苍天见怜,知我身世未明,大仇未报,不忍心让我就此枉死。竟让这蛇突然生起病来,无量天尊,阿弥陀佛。”他心情澎湃之下内力冲开鸠尾穴道,直到此时,兀自未知。
大蟒蛇缓缓松开他手脚,爬到地上,翻滚折腾,似是极其痛苦。陆望重听得声音不对,睁开了眼,见了此景,不由大感奇怪。只见那蛇动不多时,便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竟似是真的死了。正感诧异,忽见从大蟒的腹部钻出一物,浑身放射着金光,爬了出来。这东西全身不及一尺,却是一条小小蛇儿。他看到蛇,猛地一怔,道:“是食香金蛇?”站起身子,便向蛇走了过去。
耿秋月见他突然站了起来,吃了一惊,但随即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冷冷的道:“陆师弟功力通玄了啊,这么快便冲开穴道了,怕爹爹也不成吧?”陆望重脸上微微一红,装做没有听见,并不理她。
狄浩然得能逃过一劫,暗中连声称谢:“原来是你这小东西,救我一命,这可多谢你了,谢谢、谢谢、谢谢。”那蛇似是听懂了他的话,出了蛇腹,径向他嘴巴游去,他一次服食了十六颗通经开络内元补息丹,嘴中满是灵药气味,偏是嘴巴又合不拢来。那蛇专以灵药为食,听得气味,便不顾一切的游了进去。
陆望重心想,这蛇要是进了他的肚腹,他是必死无疑,只一迟疑,那蛇就只剩下了一条尾巴,一又窜,连尾巴也没了进去。
耿秋月大惊失色,心里惶急,寒意猛地涌了上来,陆望重见蛇已爬了进去,心里反倒镇定了,假装捉蛇,身子一晃,摔了下去,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胸腹,只等那蛇爬了出来。
狄浩然感觉那蛇爬了进去,只觉喉咙里,痒痒的、滑滑的,满口的清香。真不知是该哭,还是当笑,只觉事情太过荒诞,一时间也管不得胃中翻腾如浪,只用心冲穴,不多时,督脉也通。只剩下期门、京门二穴。
期门穴位于足厥阴肝经,他没练过;京门穴位于足少阳胆经,他也没练过;两处穴道冲解不开,那便无法动弹。只盼秋月或是陆望重能够能够出言指点。但秋月此时寒毒发作,却也做声不得,更何况她也不知他此时想些什么。陆望重却紧盯着他,只盼那蛇早点钻破他肚腹出来。
狄浩然百无聊赖之际,想到一路上驱车急驰,车到大树之下,本无道路。但是那马不停,却反从树下钻过。突然间灵机一动,想道:“大凡道路受阻,人总有办法绕道而行,其中差别不过多发些时间、经力而以。为什么经脉,便不可行?”当下运气向期门穴撞去,他练功毫无经验可谈,更无正式功法。自不知走火入魔,多是因真气岔入其它经络而成。耿直只告诉他任督二脉经络,穴道之名。至于其它经络穴位,可谓一概不知。他这乱运真气,实是凶险莫甚。
但事有正反,多是有弊有利,有好有坏。别人运功冲穴,内力大都由一路来,顺着经脉而行,故而冲穴时,十分费时。他的内力却从四面八方涌至,想到哪里便要哪里,穴道被封,他却能绕穴而行,不多时透将过去,只觉经脉渐通,脸上露出笑意。
便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长啸。
这一声长啸,声音清锐,直如黎明响起的一声宏钟,自不远处传来,仍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陆望重面上神色骤变,道:“是白怪。”伸手到怀中摸取匕首,但怀里却是空空如也。心中惊诧之下,回头看去,已发现匕首原来是掉在了刚才容身的角落里。急奔过去,拾了起来,按住狄浩然便要挥刀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