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战神!
这是曾冥听过的比较不好笑的笑话之一。在提到战神的称谓时,他的脑海里只会出现四个人:希腊战神阿瑞斯,北欧女神瓦尔基利,巴蒂斯图塔,还有刘玉栋。所谓的战神不论对神对人都是至高无上的荣誉,想象一下当一个人,不论男女,在征服了滚滚人潮,翻越了巍巍群山,屹立在雪山之巅发出战神的呐喊,那将是怎样的豪情万丈!勇气是战神的徽章,没有千百次的失败,没有千百道的伤痕,没有千百次的跌倒又爬起,纵然顶着战神的花冠颈椎也会被压弯。可是这个看不见的男人居然妄想成为战神!而且口口声声需要自己这种弱不禁风的普通大学生协助!
“玩笑适可而止吧!”曾冥对着天边灿然的帷幕冷笑,那一定是摄影棚的布景,节目组导演没准正坐在外面对着监视器大笑。曾冥越想越生气:“快告诉我门在哪,整人也不要太过分!”
男人的声音仿佛从肝脏中升起,环绕着胃囊冲进耳廓:“这不是玩笑,我需要你的力量帮助我成为战神。在这个目标达成前你恐怕无法离开,因为离开即意味着死。”
死!
曾冥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里并不是该死的摄影棚,而是贼窝!
“你……们……不要胡来!”他的语调再一次因为恐惧而颤抖。北京虽然贵为首善之区,这样杀人越货的犯罪团体还是有的,只是它们都深藏在法网大河的激流底层,瞄准的目标都是有权有势的达官贵人。曾冥怎么也想不出来有哪个团体能有如此大的手笔制造逼真的场景,而且绑架的对象还是一名分文不值的大一男生。
“你们?”男人的口气透着惊奇,“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曾冥稍微松了口气,既然男人说只有他一个人,那就意味着自己的逃生几率要大大增加。不让我跑?曾冥在心里冷笑。他跺跺脚,踩碎了两朵恶之花,灵灰的花瓣在脚边翩翩凋落,为下面掩埋的尸体覆盖上一层安息的睡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长高,但脚明明长在自己腿下,为什么不能跑?他迈开大步,身体异常轻盈地在半空腾挪,这种速度快得让他惊讶。
这绝对不是自己的身体!
在曾冥的印象中,他的百米成绩从来没有突破过12秒58,可是此刻自己奔跑的速度简直可以用流光携影来形容,脚面碰触到土地便立刻弹起,没有和那些沉睡的亡灵发生一丝一毫的弹性形变。恶之花灵诡的花瓣在空中飘舞,四周的景色飞快地倒退,曾冥在一路花雨中冲进了几百米外的树林,可是“布景”丝毫没有到头的意思。身边黡雾蒸腾,全无人烟,森森巨树直指苍穹。这些大树壮如石柱,就算七八个王飞也合拢不来,而且树皮上沟壑无数,有如老者脸上的皱纹,枝叶中散透着汩汩灵气,在这寒冬腊月时节里竟也是墨绿如夏。
惊惧和疲劳促使曾冥放慢了脚步。我的身体在哪里!?他的思路开始模糊。这是别人的身体,我在别人的身体里!他大口喘着粗气,感到胸口几乎要爆炸,短短的几百米竟然像全速跑过马拉松一样。这个身体高大而健壮,可是居然如此容易劳累。
“不要……浪费……体力……”男子的声音又一次在肋骨间环绕,音色比刚才更加乏力。他追来了!曾冥对自己大喊。巨大的劳累感让他无法在迈出半步,他只能用右手撑住身旁的大树,身体不停地起伏。手心忽然传来一阵麻痒,就像有几十只蚂蚁在上面攀爬。曾冥将注意力放到手掌上,可是呈现在眼前的事物让他几乎窒息。那株大树长出了五官,一双巨大朦胧的人眼填充着饥饿的**和无神的昏花,角膜上指头粗细的血丝清晰地诉说着贪婪。曾冥手掌扶靠的地方正是树脸的大嘴,它猛地张开干涩的嘴唇,犹如饿汉吃汤面一般将他的整条右臂吞进了黑暗的口腔。
“天啊!!”曾冥用脚蹬住树干,拼命地将胳膊向外拉扯。树洞牢固地卡在右臂距离肩膀半掌的地方,洞内似乎有无数像蛇一样绵滑的生物在游动,它们亲热地缠绕住右臂,湿漉漉的骚热液体有如稀释过的硫酸,将他的手掌侵蚀得滚烫。曾冥吓得六神无主,即便这不是自己的胳膊,热酸和恐惧依然腐蚀着他的意识。
“放弃右臂!”男子突然严肃地喝令,威严的感觉酷似军训时候的连队长。“放,放弃?难道要砍断吗?”曾冥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要干出这样英勇就义的壮举。“放弃意识上对右臂的控制,想象它从来不存在!”
曾冥忽然对男子的声音产生了信任和依赖。他依言闭上眼镜,一遍遍对自己暗示:“不存在……不存在……我没有右臂……”右臂的存在感果然渐渐削弱,手腕上的骚热一扫而空,蛇的缠绕也消失不见,几秒钟后,曾冥只觉得右肩半掌以下的部位空荡荡的,就像什么都没有一样。就在这个时候,树脸猛地睁开了老眼,红丝在眼睑中痛苦地扭曲,道道红光从它的七窍喷射而出,它的脸肿胀了一倍,好像口腔里存在着极大的压力。紧接着,树脸的眼珠夸张地突出,整棵大树像一个即将爆炸的气球,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呻吟,无数红光刺穿了树皮的每一寸缝隙,大树爆裂成洋洋洒洒的木屑。红光蔌地回落,曾冥看到右臂完整地连接着肩膀,上面的衣物几乎被全部腐蚀,手背上一个青遒的“角”字闪耀着惊心动魄的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