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郁醒来的时候躺在医院,和徐慕所住是同一家。他努力睁开眼睛,视线却很奇怪,眼前有黑影飘来飘去,而且似乎只有一只眼睛能感觉到光线。
“醒了?你可把我吓死了。”姚蓄锋模糊的轮廓挤进蓝郁狭窄的视线,语气满是担心。
他是接到蓝郁的电话赶去俱乐部的,在后巷找到人的时候,被蓝郁满头满脸都是血的模样吓到了。如果不是蓝郁拼命阻止,他当时就报警了。现在他依然想报警,可蓝郁还是不肯。
“是我自作自受,与任何人无关。”蓝郁闭着眼睛说,“我有些看不清东西。”
姚蓄锋起身去倒水,轻松地说:“小问题,过几天就……”
“我的右眼被酒瓶砸到,不止一次。”蓝郁不想听善意的谎言,打断姚蓄锋说,“我想知道真实情况。”
姚蓄锋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医生的诊断如实说了出来。蓝郁身上多处软组织损伤和骨裂以及胃出血,不过严重的是他的眼睛,尤其右眼,受到猛烈撞击导致视网膜脱离,需要做手术并在术后静养半年以上,即使这样视力也不可能完全恢复,医生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仅是右眼的手术费就要至少两万,医生让姚蓄锋通知蓝郁的家人过来,一方面是为了安排手术相关事宜,另一方面是蓝郁头部受了外伤,会加速原本情况的恶化。
“他说不方便对我说,要家人在场才行。”姚蓄锋神情复杂道,“蓝郁,你怎么了,医生说的是什么意思?”
上大学这三年来,蓝郁因为自己被包养这件事,和老师同学走得不是很近,跟他关系最好的就是姚蓄锋。这人看着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意,其实很有分寸很识趣。但眼下他一脸凝重,显然是打算追问到底。
“去年一直偏头疼,做了CT发现有颅内动脉瘤,需要尽早做手术。”蓝郁语气无波地说。
“没有破裂出血真是万幸,要知道你头部也缝了好几针呢。”姚蓄锋皱眉看着他,“我帮你通知家里人,这次一起把手术做了吧。”
蓝郁不置可否,只说要手机。姚蓄锋以为他是打给家里,没想到他是打电话给刘老师。蓝郁想争取一下尽可能请几天假。哪怕只有一只眼睛,他也会坚持画下去。
还没等他拨通电话,姚蓄锋告诉他,在他昏迷期间,刘老师曾打来电话找过他,说是这周末就要开工了。姚蓄锋不得不编了理由搪塞,刘老师很不高兴,找了别的学生接手。
蓝郁放下手机,缄默不语。他现在这种情况,的确没法开工。换他是刘老师,也不可能冒着耽误工时的风险,让整个团队帮他一个人分担工作。
只是他本就急需用钱,现在数目又增加了。这些庞大的数字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感觉自己像一株垂死的植物,世间的一切都在流动,唯有自己被困在腐烂的泥土里等待死亡。
“对了,”姚蓄锋拿出几样东西交给蓝郁,“这是你的手机,屏幕碎了,我帮你换了一个屏。这钥匙,我找到你的时候你死死攥着。还有这张银行卡,掉在你旁边,是你的吧?”
蓝郁看向他手里黑色的银行卡,那个漆黑的夜晚又重回记忆。他想起自己被打得遍体鳞伤,尊严被撕碎践踏,想起姜赫说:你不过是所有赝品里,比较像原版的那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