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袭来一阵幽香软雾,空无一人的古董街上,霓虹竟逐一点亮。
街道尽头隐现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脚踩十里红毯,身披十丈软红。
阵势乍看像是送嫁,却青灯幽影,龙笛无声,各个身影虚渺不见真容。
队首四人更是奇诡,獠牙利爪不似人形,肩抬一口通体乌黑的沉重棺椁。
棺覆红绸,顶束红花,缀满明珠宝玉,华美似做花轿使用。
百鬼夜行已是罕有,抬棺送嫁更是独见。
只是这光怪陆离的一幕,没人瞧得见。
棺中发出的敲打求救声,也没人听得见。
“放我出去!救命!”
顾时未拼命捶着棺盖,快要被恐慌和绝望淹没。
今天他和男友举办婚礼,此时本该在游轮上,为什么会从一口冰冷的棺材里醒来?
这是什么别出心裁的绑架方式?男友现在何处?
是发现他不见了正在焦急寻找,还是和他一样也出了事?
心思浮乱中听到笃一声闷响,动静和幅度不大,可顾时未能感觉棺材落了地。
他不敢再敲再喊,黑暗中满是自己狂乱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
过不多时,咔哒一声轻响,有人揭开了他头顶的棺盖。
顾时未瞬间屏住呼吸,悸颤的瞳孔紧盯上方。
然而十几秒过去,无一人露面。
他鼓起勇气从棺中坐起,硕大“囍”字赫然映入眼帘。
桌上摆一对银丝红烛。盛装酒水的白玉葫芦一分为二,红线连柄。
房间是奢雅的古典风,作新房装饰,触目所及皆是喜色,顾时未却感到寒意刺骨。
“子时将至,请饮下合卺酒,完成婚礼。”
一个幽魅低冷的声音倏然传来,顾时未猛地转身:“谁?”
“与你结契之人。”
对面墙边的椅子上,端坐着一个身影。
但那边漆黑一片,顾时未看不见对方的面目:“结、结什么契?”
那人沉声道:“吉夜良时,百鬼送嫁。你我灵牌并行供奉,结的是婚约之契。”
灵牌?
顾时未战战兢兢看向桌子上方的神龛,当中立着两尊漆黑牌位,左书“封冥迟”,右书“顾时未”。
生辰八字,完全吻合。右边那尊灵牌竟然是他自己的!
顾时未感到荒诞不经:“这是闹洞房的新花样吗?这真的不好笑!”
男人语气染上几分不悦:“百鬼抬棺送嫁,自古以来你是独一份。棺椁是金丝楠乌木所造,要在地下埋藏四千年才能透出这琥珀色泽。此等郑重,我不明白哪里好笑。”
顾时未看向那口非同寻常的棺材,脸色愈发惨淡:“你的意思是我和你结了冥婚?可我还活着,我是个活人!我有男朋友,他叫蒋朔,今天我们在游轮上举行婚礼!什么冥婚,一定是误会……”
“你还活着,是因为我让你活着。”男人凉薄的声音打断了他,“没记错的话,将你送给我抵债、亲手把你放入棺椁的人,就是你口中的蒋先生。”
顾时未被突如其来的冲击弄得晕头转向:“你在说什么,蒋朔才不会拿我抵什么债……”
怔忡间嗅到一丝辛冽,系着红线的半瓢白玉葫芦已递到嘴边。
刚刚还在墙边端坐的人影,眨眼间到了面前。
人影高大颀长,从头到脚透着诡异的幽深黑雾,看不清五官容貌。
更古怪的是,他身上布满血红色的魔异纹路,就连脸上也是一样。
像是纹身,又像从皮肤渗出的血,透着玄秘幽森的鬼气。
“吉时已到,与我一同饮下合卺酒,行周公之礼吧。”
顾时未被眼前所见吓得石化般僵住,忽然口中涌入辛辣,被灌下合卺酒。
随后他身体一轻,被男人抱起走向红浪般的喜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