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母并没有阻止顾随风,待下人领命告退,她才不解问:“风儿,你莫不是认识那女子?”
自家大儿子平日对儿女之事并不上心,每每提及成亲之事,还大有翻脸之意,今日竟然主动让人将那女子带来一见,顾母觉得甚是稀奇。
顾随风脸色不改,轻咳一声,缓缓开口:“儿子只是一时好奇,听母亲所言,这女子竟敢与赵王府反目,有几分胆量,遂想一见,再问一些与赵王府一案有关的事。”
顾母半信半疑,不过事关赵王府一案,顾母也不好多问。
两人已叙话多时,顾随风看着母亲脸上已有疲倦之意,便将人扶回屋内休息。
这也免去了顾母的追问。
而此时,顾王府西角一处暗无天日的柴房内。
林婉儿已经记不清自己被关了几日,期间除了送饭菜的婆子,她没见过任何人。
她也试图和送饭的婆子搭话,可是那婆子只顾把饭菜放下,过一刻钟把菜盘收走,丝毫不理会林婉儿的搭话。
林婉儿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外界遗忘了。
刚开始几日,还因为身上发出的异味阵阵作呕,时间长了竟也习惯了。
她看着房梁上的光线,长叹一口气。
也不知外面如何了,顾王爷可是顺利夺回了兵权?这可关乎着她日后的命运埃
正叹气时,听见门外传来开锁声。
林婉儿腹诽:不是刚送了饭食?怎的又送来了?
正寻思着,只见柴房门大开。
多日未见日光,这强光晃得人眼发疼,林婉儿下意识将眼睛闭上,待适应了,眯着眼看向门外。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小厮,小厮对林婉儿道“我们王爷要见你。”
林婉儿哆哆嗦嗦地问:“可是顾王爷?王爷可是要放我出去?”
这里是顾王府,是顾王爷要见她?
小厮并未作答,只道:“莫要多问,到了便知,快些和我走吧,别让王爷久等。”
看来这顾王府家风甚严,连小厮做事都如此滴水不漏,林婉儿也不好多问,只乖乖跟着人走了出去。
随后,林婉儿先是被带去淋浴房,被丫鬟从里到外冲洗了一遍,她自知现在的尊容是不好见人的,自然也没有反抗。
洗漱完毕,有丫鬟捧来一身新衣裳。
林婉儿更换衣裳后,这才有人带她去见顾王爷。
一路走过王府花园,林婉儿不由看迷了眼,在林家待嫁的几日,她也是逛过林家花园的,以为林家花园已经够大。
今日见了顾王府的花园,才知道什么是小巫见大巫,顾王府的花园比林家花园要大上两三倍。
且顾王府的花园更为风雅,与“活阎王”的名声甚是不搭。
从柴房出来,穿过一片清幽秀丽的竹林,是一处黄石假山,石壁上有潺潺流水,叮咚悦耳。
园中花团锦簇,多种不知名的花卉争相开放,更有藤蔓绕墙而上,藤上叶子红黄相应,甚是好看。
原来春日以至。
再走过一段甬路,红墙黛瓦的庭院印入眼帘,雕栏玉砌,尽显华贵。
林婉儿看着顾王府的景致,心里并没有明面上的冷静,她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顾王爷是否和林家达成某种协议?她不想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她想要回乡下,回到夫君身边,乡下的日子虽然清贫,但不会像现在这般提心吊胆。
她冬日离家,现下已是春日,想必夫君已经看到她留的休书,她要赶紧回去解释!
思及此,正好路过一处矮墙,林婉儿心生一计。
“哎哟!”林婉儿捂着脚踝蹲了下来。
前面带路的丫鬟回头问道:“怎么了?”
林婉儿一脸痛苦看向小丫鬟:“我脚崴了,走不动了!”
丫鬟挠了挠头,急的直跺脚:“这可怎么办,王爷还等着你呢!”
林婉儿借势出主意:“这样,你去找个力气大的来背我,咱们总不能让王爷久等不是?”
小丫鬟蹙眉,双手一握,终是决定找人去了,临走前还嘱咐林婉儿原地等待,不可擅自离去。
林婉儿只想快些将人支走,连忙点头:“快去吧,我就在这等。”
看着丫鬟的背影匆忙离去,林婉儿悄悄走到矮墙下,将裙摆一提,踩上假山,从矮墙翻了过去。
翻过矮墙,竟还未出王府。
这里应当是仆人居住的院子,院子里有不少人正做着活计。
林婉儿不敢妄动,便等在暗处,找时机再离开。
仆人们边忙活着手头的事,边议论当下时事。
“你们可曾听说我们王爷这几年的遭遇?”
“不曾,你快与我们说说”
“听说王爷被褫夺兵权的这几年,过得甚是坎坷,几次遭到刺杀,不过都被王爷一一化解,人人都以为这次王爷难以翻身了,却没想到王爷带着亲卫在临安城南边的林家村休整,一直在等待机会。”
婉儿听着听着就觉着有点耳熟,林家村?不就是她住的庄子吗?顾王爷竟在那作休整。
“赵王爷也这次也算踢到铁板了,赵王府上下被抄,财产充了国库,府里的人充军的充军,被贬的被贬,物是人非了。”
“赵王爷陷害忠良,有今日都是他该的,不过赵王府的女眷倒是可怜了,原本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却一朝沦为人人可欺的奴隶。”
林婉儿越听心里越犯怵,虽然赵王府如她所愿的倒了,她的仇也算报了,可是说到底她也赵王府的人,这顾王爷会怎么对她呢?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离开临安城,回林家村去。
远离是是非非,方能保住小命。
林婉儿正想提着裙摆转身,眼前却出现一众侍卫。
侍卫身后正是在柴房见过的小厮。
领头的侍卫朝林婉儿作揖:道“林姑娘,王爷在书房等着您呢!”
林婉儿深知无法逃脱了,阖上双眸,片刻后睁开,眼中多了一丝镇定。
对着侍卫说:“走吧”
不多时,林婉儿就被带到书房。
不过此时宽敞的书房中竟空无一人,只有书案上的黄铜香薰炉散发袅袅香烟。
甚是神秘。
林婉儿虽然故作镇定,内心却有些发怵。
随着一声轻咳,屏风后走出一个人。
林婉儿连忙低下头,只瞥见来人脚踩一双云头黑缎靴,以及一抹玄色长袍下摆。
来人却迟迟不作声,林婉儿狐疑,抬头看了眼眼前的人,这一看,心底的恐慌全然消退。
眼前的人竟是她日思夜想的夫君!
她兴奋的跑上去,投入男人的怀抱:“夫君,如何进来的?你可是来救我的?夫君你快带我走,我快吓死了!夫……”
顾随风不等人把话说完,一把扯开怀里的人。
林婉儿被推出好几步,一脸茫然看着他。
顾随风牵了牵唇角,嘲讽道:“这里可没有你的夫君,休书写了没几日就忘了?林小姐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林婉儿又欺身上前,紧紧抱住顾随风的脖子:“写休书并非我所愿,这都是误会,夫君你听我说……”
顾随风又将人推开,不过这次林婉儿用了些力气,顾随风竟未能将人推开。
“误会?我对你最大的误会就是错把你当成单纯良善的女子,既然你已经写下休书,我们之间前就再无瓜葛,放手!”
林婉儿吸了吸鼻子,哽咽声难掩:“夫君,当日事态紧急,我也是中了林信的圈套,这才写下休书跟他回府,你相信我……”
“如今林信已经被流放,没了对证,你当然可以拿他当借口,要不是赵王府被抄,你堂堂赵王府大小姐,又怎么会想起我?”
林婉儿不知要如何解释,说到底,确实是她先抛弃夫君,现在夫君对她有怨恨也是应当的。
林婉儿放开抱着顾随风的手,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夫君……”
“闭嘴,我说过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