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冯管事便推门而入。
“冯管事。”
林婉儿连忙下床见礼。
冯管事快步走到床边,将她按回去。
“好了,坐着吧,不必多礼,身子可有好一些?”
“已经好了,昨夜谢谢冯管事,不然我现在已经被押送到大理寺了。”
林婉儿感激说道。
冯管事摇了摇头,“那也是你没做过,若你做了,茶房怎么都保不住你。”
冯管事顿了顿,仿佛有话想说,又不知如何开口。
林婉儿笑了笑,“冯管事有话不妨直说。”
冯管事叹了口气,“昨夜,你晕倒后,我让人请了府中的医女来给你诊脉,医女说……说你体质虚弱,日后怕是难以受孕埃”
林婉儿红了眼眶,“冯管事,此事我已经知晓。”
林婉儿又想起昨夜种种,不由悲从中来。
冯管事又将医女的话转告,“医女说,这是你打小就落下的病根,应当是长时间受冻挨饿造成的,你不是赵王府的大小姐吗?怎么会受冻挨饿?”
林婉儿垂眸,“我虽是赵王府的小姐,却在幼时被父亲送到乡下,我和娘亲常年吃不饱穿不暖,过得还不如普通农户的孩子。
如今不仅成为婢女,更是失去繁衍子嗣的能力,冯管事,你说我活着还有何意思?”
冯管事连忙说道,“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从小孤苦,不也熬过来了吗?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再说了,你娘亲定然希望你好好活着。”
冯管事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人,心里也多了一丝同情,原本以为她是赵王府千娇百宠的大小姐,却没想到她还有这一段凄凉的身世,此刻她对林婉儿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偏见。
冯管事拍了拍林婉儿的手,劝解道:“女人这一生,不仅仅为繁衍子嗣而活,只要你站在更高的位置,有了更多的财富,自然会有人巴结你,奉承你,没有子嗣又如何?”
林婉儿抬头看着冯管事,“我能做到吗?我什么都不会,只是一个奴婢,又何谈财富地位?”
“只要你心够狠,计谋够深,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林婉儿还未能消化冯管事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
在林婉儿的观念里,只有嫁个好夫君,才能有吃不完的肉,才能有暖和的衣服穿,所以她一直在努力挽回夫君。
可今日有人告诉她,女人也可以为自己谋一个前程,这多少有些颠覆她的想象。
冯管事看她一脸茫然不解,便知道那番话她听进去了。
随后说道:“行了,你且休息,这天也亮了,我还要去茶房盯着。”
送走冯管事,林婉儿的心亦是久久不能平复。
成婚多年,一直没能有孕,她竟没有想过原因,如今才知晓原来是自己不能受孕。
如果夫君知晓此事,怕是更不能原谅她了。
他贵为王爷,子嗣何其重要,怎么会立一个不能生育的女子为王妃?
她和夫君注定有缘无分了,她又何必再求夫君原谅。
不如就像冯管事所说,安安分分的在这后宅做事,为自己谋个好前程。
在林婉儿思索人生时,冯管事已经召集了茶房的丫鬟。
冯管事站在院子上方,目光如箭一般盯着下面的人,看得人心里直发毛。
更有人低声议论到,“这人不是都找出来了吗?怎么冯管事还不放过咱们?”
“昨夜你没留到最后吧?听说摔坏琉璃盏的不是林婉儿,王师傅去松风院问了,林婉儿确实一直待在松风院,根本没有机会碰琉璃盏。”
“原来是这样,那琉璃盏到底是谁摔坏的?”
冯管事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的说道,“想必大家伙对昨晚之事也有了了解,这林婉儿确实不是摔坏琉璃盏之人,到底是谁摔坏了琉璃盏,还将事情推到林婉儿头上,我尚未得知。
在此,我决定给她一次机会,若在晌午之前,自行向我认罪,我可以向老夫人求情,让老夫人饶她一命,若是迟迟不愿认罪,只得任由老夫人将人乱棍打死,丢出府去。”
听到这番话,即使不是摔坏琉璃盏的人,也浑身颤抖。
……
林婉儿走出房门时,已经是晌午时分。
这一早,她将想不通的事都一一想通,日后,她只为自己而活。
仿佛新生的林婉儿精神焕发的踏入茶房,愉悦的和路过的丫鬟打招呼,却察觉大家的兴致不高。
还未到茶水房,就看见金莲双手叉腰,指挥着底下的人,“这些茶杯可是在“望川斋”买的,摔坏了你们就到地牢陪阿香吧。”
说话间,金莲看见林婉儿,快步走了过去,“婉儿你怎么起来了,冯管事说让你多休息两日,这两日茶水房的事务全由我帮忙打理了。”
林婉儿不解的问道:“你方才说阿香怎么了?她怎么会在地牢,发生了什么吗?”
金莲点了点头,回答道:“可不嘛,就是她摔坏了老夫人的琉璃盏,还嫁祸于你,晌午就被关进地牢了。”
林婉儿:“竟然是她,她可是因为小方?”
林婉儿倒是没多惊讶,从她们两个昨晚一口咬定是她摔坏琉璃盏开始,她就觉得俩人有些奇怪,再者,这茶房,阿香对她的敌意是最大的。
林婉儿原以为阿香不知是谁做的,所以栽赃给她,却没想到琉璃盏是阿香摔坏的。
“可不是吗?这阿香因为小方落选一事怀恨在心,这次故意说是你打碎了琉璃盏,现在冯管事还在老夫人院子里呢,也不知老夫人会不会因此怪罪茶房上下。”
金莲担忧的说道。
“听说这琉璃盏还是皇上赐给老夫人的,老夫人甚是喜爱,若不是寿辰这样重要的日子,老夫人都舍不得用。
我看这回不仅阿香性命难保,我们茶房上下也要遭一回罪了。”
林婉儿虽然是在乡下长大,却也知晓这打碎御赐之物是重罪。
那日若是她不在松风院,而是在茶房做事,今日在地牢的怕就是她了,林婉儿心里大有劫后余生之感。
与金莲说话间,冯管事从廊道走过来。
林婉儿随即迎了上去,“冯管事您回来了。”
经过早晨的一场交心,冯管事对林婉儿多了一丝疼惜,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偏见,见她衣着单薄,不由皱眉佯装训斥。
“怎的来茶房了,不是让你多休息几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