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拿陛下来堵我了？他要是不同意，你是不是绝对不会教我武功了？”夏雪咬着牙问道。

       “那是自然。”

       夏雪似乎在他唇角边看到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这狗贼也太狡猾了，可恶。

       一想到姬康，夏雪就开始纠结，不过一念起，也许对比眼前这个水火不进的太监头子，姬康说不定要好说话些。不如试试看，去求他，实在不行再用些迷药什么的，让他稀里糊涂签字画押，能糊弄住夜公公就行。

       所以，当夏雪被夜公公又带回来时，倒有几分心甘情愿，而不是逃犯被追回那般丧气。

       因为她身子大好之后，平日里的起居也都是自己一个人照顾自己，乾清宫里没有宫女的设定，她也渐渐习惯了。其实在她心目中，那些御前伺候的太监们，像那个爱涂抹脂粉的小安子，就跟姑娘差不多。

       她回来之后，小安子什么事都不知道，还欢欢喜喜地替她送来茶水，“夏姐姐，你回来啦！”

       她挤了个笑脸，点了点头，顺便打听道，“陛下今天还会过来吗？”

       “听说是在御书房里议事呢，估摸是时辰，也快回来了。”

       “哦？今天不会去皇后，或者哪宫妃嫔娘娘那里吗？”夏雪揶揄道。

       小安子倒是没听出她的语气，老实回道，“前日里是因为十五，陛下必须要去皇后娘娘寝宫里，否则太后就要怪罪了。我被调到御前来，也没瞧出咱们陛下对哪宫娘娘特别上心过，倒是之前夏姐姐你还病着的时候，陛下很是着紧。”

       “行了，我知道了。你还有事情要忙的吧。”夏雪打断了他的话，把他撵走了。

       这几天她没少从小安子、小陆子他们口中，或多或少地听出姬康对待自己的特别之处。至少他这乾清宫里从来没住过女人，哪怕是皇后妃嫔都不曾在此召见过。

       特别？特别有什么用！一个连自己的皇位跟性命都被人觊觎的皇帝，还有他的后宫三千，夏雪实在是不想跟他有什么牵扯。

       在夏雪看来，几个太监对自己的那种恭敬态度，无非是认定了自己如同其他官家女子一般，入宫之后唯一的目标就是爬上龙床，所以她反而更加于内心排斥被姬康纳入后宫。

       其实若是夏雪本尊还活着，也许温柔娴静的性子真能如姬康所愿，可惜如今的夏雪，内里是从小在澜州那种小地方放养长大的野丫头，虽然也读过几天书，识文断字不成问题，但要她守什么妇德，认一个男人做天，哪怕这男人是真龙天子，她也没那么容易屈服。

       快入夜时，姬康从前朝回来。

       再不长眼色，夏雪也能看出他脸上的倦色。不知道前朝议事到底是议的什么事，反正姬康这会儿坐在椅子上，并不想说话，斜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正揉着眉骨。

       在为何事犯愁吗？难道是浣衣局的案子没什么进展？不对，死几个宫女，他才不会关心呢。

       夏雪正在腹诽时，却感受到某人的目光直直戳了过来。

       她侧头一看，是夜公公正用眼神示意自己上前去，他还做了端茶的手势。这人挺逗的，还真把自己当小宫女使唤呢。下一瞬间，夏雪顿悟，她还有事情要找姬康。

       只要能说服姬康点个头，这神秘莫测的太监头子就能亲自传授她上等武功了。好吧，既然有这等要事，去给皇上送一杯茶也不是不行。

       夏雪难得主动往姬康身前凑，还端着一杯热乎的参茶。

       姬康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眼底还是闪烁着光泽，不过他接过茶杯之后，浅尝了一口，微微蹙眉，“太烫了。”

       夏雪咬着牙，老娘又不是奉茶侍女，爱喝不喝。

       但碍于确实有事相求，所以她堆着干巴巴的笑脸，“那奴婢给陛下再去换一杯。”说着，她伸手去接他手里的茶杯。

       姬康眼皮抬都不抬，继续拨弄着茶盖，“不必了，也不是不能喝。”

       好歹也是她第一次主动来服侍自己，这丫头终于是转性了。

       虽然茶水温度过高，不过姬康依旧是喝了半杯，才把茶杯放在一边。明明在御书房里被那几个老古董气得脑仁疼，回来之后看到夏雪善解人意地端来参茶。如此体贴，方才的疲惫感竟然消散了大半。

       姬康抬头，扫了夏雪一眼，故意夸张地皱了皱眉头，“议事乏神，朕的头有些疼。”

       夏雪一挑眉梢，心里虽然骂着，但一想到自己的大业，也只能忍了。算了，算了，谁让他长得好看呢。她活动了下手指，继续用虚伪的假笑，“那奴婢替陛下捏一捏。”

       姬康忍住得逞的微笑，缓缓点头，“好。”

       夏雪挪步到他身后，开始从他的太阳穴下手。其实她的指法称不上有多娴熟，反而因为这几日太闲，蓄了些长指甲出来，稍微一用力，戳得姬康头皮疼。

       可偏偏就是她略带笨拙的动作，让他唇边不觉浮起一抹笑意。

       记忆中，他仿佛又回到那天在街上，一个大胆的姑娘看似冒失地闯进他的马车里，却用一对清澈的眸子望着他，说她是来救他的。这种情况下，混乱之中突然现身的女子，是细作或是刺客的可能性更大些，可是姬康却觉得她是可信的。

       他出生便被立为储君，从小接受着严苛的帝王之道的教育，权谋、制衡各种驭人术学过之后，早已将本心收敛尽藏，亦很难对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产生信任感。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玄妙。当时的姬康并未想得那么长远，听了夏雪一番看似胡扯的辩白之后，却让他动了将她带回后宫的心思。

       是喜欢吗？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放任她这么胡闹下去，肯定会出问题。

       是想保护她吗？他以前从未生出念头要保护过什么东西，或是什么人。

       明明只见过几面，每每与她相处，也并不算多郎情妾意你侬我侬，可他就是对这个女人上了心。

       “嘶……”鬓角边同样真实的疼痛，让姬康倒抽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