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陛下有一根白头发，所以才帮帮你，别生气哦。”夏雪对上他回头质问的眼光，心不跳脸不红地撒着谎。年轻的帝君今年才二十二，有白头发？鬼才信她！

       姬康顺手抓住她的手腕，不过她敢恶作剧也早有应对，笑嘻嘻地回道，“怕陛下看见生气，所以白头发我扔掉了。”

       “反应倒是挺快的，罢了，不跟你计较。”他松开了捉她的手腕。

       其实他也并不是真的头疼，跟她这么闹一闹，心里堵着的闷气也舒缓了许多。

       “陛下，是否传晚膳？”夜总管看着时辰，不失时机地轻声问道。

       姬康点了点头，又对夏雪说道，“替朕布菜。”

       夏雪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自己是断手还是智障，吃个饭还要别人给你夹菜。

       等到了饭桌前，夏雪才明白，姬康不过是随意寻个借口要她陪他一起用膳而已。前几日她缠绵于病榻，身子虚弱，汤药不断，吃的东西也很清淡。

       今早上才难得吃了一顿带点荤腥的，所以当她看到这桌子的珍馐美味，说不心动也有点太虚伪。

       “让你替朕布菜，你只顾着自己吃上了？”姬康见她喜笑颜开地端着小碟子，筷子都不曾停过，虽是故意斥责，可眉眼里都是笑意，还是见她这般脸颊红润，有生气的样子好看。

       夏雪是被特许坐在姬康身旁的小凳子上，她一边继续往嘴里塞着，一边含糊地回答道，“我是在替陛下试毒！”

       姬康看了一眼她动筷子最多的那盘阳春三叠，都已经被她吃空了小半盘了，忍住笑意，严肃道，“哪儿有你试毒把菜都给朕试完了的？”

       夏雪这才意识到，自己馋起来误事，便赶紧一边堆着笑，一边捡了几样菜往姬康面前的碟子里送。

       “朕要喝汤。”姬康使唤人上瘾了。

       夏雪一抬头望见那汤碗放在桌子另外一端，她左右环视了一圈，才发现不知何时其他伺候的太监宫人们都已经退下了。这殿中只有她跟姬康两个人，好嘛，他们是摆明了让她当使唤丫头了。

       她只好起身绕到桌子对面，认认真真替姬康盛上一碗汤。

       结果她装好汤，转身折回时，桌子底下有一块鸡骨头，一脚踩滑，将整碗滚汤泼向姬康。

       明明热汤冲着他来，可姬康先关注的是夏雪快要跌倒，所以不闪不避朝着她过去，想要扶住她。

       当啷一声，瓷碗落地，三分之二的热汤都泼到了姬康的袖子上，虽着冬衣厚实，但滚烫的热汤还是烫到他的手。不过所幸夏雪被他抓住了，倒没摔着。

       “你没事吧？”姬康关注的眼神让夏雪有些糊涂了。

       她正欲解释，外面候着的太监头头急急奔进来，“陛下，没出什么事吧？”

       夏雪赶紧站稳身子，从姬康半拽半扯的状态中挣脱出来。而姬康这时才感觉到右手上的疼痛，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说，“无妨。”

       可夜公公是何许人，只消扫视了一圈，便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沉下脸来，转身看似退了出去，却赶紧让人准备烫伤药跟替换的衣裳。

       “刚才地上有个……”夏雪看见姬康被烫得通红的手，小声支吾着想解释一下自己不是故意，但说话间瞟见了被自己踩滑的那骨头，回想起来好像也是自己刚才啃的。因为姬康似乎从开饭到现在根本没怎么吃过东西，他面前的碟子里堆的东西还满满的。

       她真是自作孽啊，竟然烫伤了皇上的龙爪，这得拉出去施杖刑了吧。

       片刻，夜公公亲自送了东西进来，“陛下，奴才替您处理一下吧。”

       姬康抬眼看了看站在一边咬着自己大拇指，一脸紧张的夏雪，对着小夜子摆了摆手。夜公公微微一怔，把东西放到一边，默不作声地又退了出去。

       “过来。”

       “啊？”

       夏雪抬起头来，看姬康已经站起身来，正对自己招手。

       “难道你不想负责了？”

       “什么？”

       他往前走了一步，低下头来望着她，一边缓缓举起通红的手掌，“你把朕烫成这样，不打算负责？”

       夏雪连连点头，“是是是！是奴婢的错，还请陛下息怒。”她赶紧转身去准备，心里满满的紧张，现在这身子可禁不起什么杖刑啊。

       等她扶着姬康进内殿时，心里忍不住嘀咕，不过是烫伤了手，怎么跟瘸了腿似的，这几步路都走不了。可她表面上也不敢露出过多抱怨的情绪，毕竟是自己做错事在先。

       夏雪默不作声地先帮姬康除下外袍，他半只袖子都被汤油污了，里外都要换。

       只见这位大爷抬起胳膊，一幅还不替朕都换好的态度，夏雪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难道你要朕自己换衣裳？”

       夏雪蠕蠕嘴唇，最终也只能低头帮他把中衣跟贴身的袍子都换了下来。如今是初春季节，虽然气候不算冷，但入夜之后还是会有些凉意，而且她的手有些冰冷，碰到姬康温热的皮肤时，明显感觉到对方有些不适。

       见他有些不适，身子明显绷直了，她反倒有了鬼主意。比如帮他掖衣领的时候，手便有意无意地在他颈弯里停留片刻，故意冰他。可惜他连眉头都不再皱一下，仿佛并没有什么特别感觉。

       等换好了衣裳，姬康坐到长椅上，把受伤的手伸出来，“上药！”

       夏雪乖乖拿了药过来，一边小心翼翼地给他烫伤的地方轻轻上药，一边试探着问道，“陛下，你看我这么笨手笨脚的，你会罚我吗？比如，把我撵出宫去什么的。”

       姬康盯着她，冷笑着，“罚是肯定要罚，但出宫你就别想了。这规矩还是要学一下的。”

       “那不如，让我跟着夜总管学点功夫吧，身手灵活了，以后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了。”她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很有诚意的样子。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想学功夫？”

       “嗯嗯，其实奴婢原先身子就不太好，在家里时也经常要吃药，听说武功可以强身健体，人也能机灵些。”

       “那你不如跟朕学吧。”

       夏雪一时没收住表情，露出一脸的嫌弃，跟着皇帝学武，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合情理。

       “你这是什么表情？还敢嫌弃朕？”

       “不是，陛下乃是万金之躯，习武这种事，我觉得还是找别人教比较好，而且男女有别……”

       “那你找小夜子，他不是男的吗？”

       “可他不是太监吗？”

       “太监？太监曾经也是男人！”

       夏雪忍不住撇了撇嘴，手上的力气就忍不住加重了些，落到姬康手背上时，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你若是想要学武功也不是不行，但有个条件。”姬康知道自己拿她没办法，便取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一刻钟之后，夏雪总算是从内殿里出来了。因为晚膳时发生的事情，被姬康特别吩咐过，外面候着的宫人都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打碎了瓷器之类的小事。

       若是按照宫规，夏雪烫伤皇上的事传出去，她要受的何止是仗刑，剥她一层皮都不算轻的。

       不过这时她心情不错，便以为定是姬康今天心情也好，所以才不跟自己计较。

       在殿内忙完之后，她喜滋滋地去找夜公公。

       “陛下已经允了，不如就从明天开始吧。”

       “开始？”夜公公一脸茫然，已经完全不知道这个话题从何开始。

       夏雪抬手比划了两下，用口型暗示他，教我练功夫啊！

       夜公公微微蹙眉，“是吗？那也不急，这几日我还有事要忙，等忙完再说。”

       夏雪见他打算要走，赶紧两步堵住了他的去路，“堂堂总管大人，不能说话不算话吧，我可是牺牲了我自己的自由才换来的机会。你要是敷衍了事，我……我跟你没完！”

       她的话越说声音越小，虽然实在没什么底气，可为了换来跟眼前这高手习武的机会，她已经答应给姬康做贴身侍女了。

       当然，她也特地打听清楚了，贴身侍女虽然称谓比较暧昧，可其实就只是负责日常起居的一些杂事而已，并不包括暖床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