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一个秤砣
作者:思蕊      更新:2024-02-03 12:09      字数:2029
       白穗从腰间撤出一块丝巾掩盖在口鼻处,接着把袖子挽起来,露处一节白玉似的皓腕。在众人讶然的目光中,白穗直接将手伸入一团血肉模糊中。

       入手温热,那牛还未消化的草汁混合在一起,有着十分奇妙的触感。汁液溅到地上,臭不可闻,周围人被逼的后退了一步,皱着鼻子连躲带闪的,生怕沾到身上。

       即使是带着面罩,那股又酸又臭的发酵味道还是一股脑的往鼻子钻,白穗忍着恶心,细细的用手将里面翻了个遍,又把牛胃里的汁液都倒出来,但却什么也找不到。

       “没有!”白穗摇了摇头,按照骟夫的意思把那胃肠塞进牛肚子里,转而翻找下一节。

       那血淋淋的内脏软乎乎的,白穗不敢用力,即便是这样,那瘫倒着的牛还是从眼中淌出几滴泪来,有气无力的叫了两声。

       这无异于活受罪,牛伯牛婶两个于心不忍,别过头去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再忍一忍。”白穗用另一只手拍了拍牛的屁股,柔声安慰道,却也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一鼓作气掏了两个胃,转眼之间脚底下就是一大堆散发着腥臭的草料。往后挪了挪脚,白穗伸手朝着最后一个胃掏进去,才刚一伸手,白穗只觉得那牛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身子也好像痉挛一般缩了不少。心知其中有猫腻,白穗干脆将整个胳膊伸进去,果然就在那肚子的最里面,摸到一块又硬又沉的东西。

       那东西正卡在胃角,应当是划破了皮肉,如果硬生生的拔出来,无异于直接要了那牛的命。白穗急得满头大汗。

       “撑着牛肚子拿!”骟夫见她脸色变了,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一边拖着牛的肚皮,一边大喊道。

       撑着?一只手怎么撑?来不及多想,白穗干脆另一只手也上,两只手一起在牛胃里用巧劲,好说好歹总算把那沾着草料和血迹的东西取了出来。

       小心翼翼的将那块黑乎乎的东西放在桌上,还没等白穗细看,那头骟夫已经开始在善后。

       先是用热水把留在外面的内脏冲洗一下,紧接着他便一条条按着顺序把东西塞回到原来的位置。

       白穗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用烧白的绣花针和线把那牛肚子又重新合在了一起。

       “好了!”骟夫用剪子把最后的一段线解开,又绕了个死扣。顺手抄起和好的草木灰,骟夫往那牛的伤口上抹了好几遍。直到看不出先前被动过刀子。

       如今这个时代寻不到什么可以消毒的东西,除了用火烤之外,剩下的就是草木灰了。白穗晓得这点,并不抱怨,跟着人收拾了。

       等忙完了这一切,骟夫把他那把尖刀在一旁的石头上蹭了蹭,随后别在腰里。

       此刻白穗已经把手上的污秽洗干净了,瞅着脚底下那一堆未消化的草料发呆,也不晓得想些什么。

       “小娘子,该做的我也做完了,那牛胃里吞了了一块秤砣,大概是三两重的,那么大块坠在胃里,也得亏是条牛,换成人早就死了。”

       骟夫啧啧道。白穗接过他手中的秤砣放在手里掂了掂,心中大概有了计较。爽快的付了钱,那人走的时候有些欲言又止。

       “师傅,你有什么事不妨直说。”白穗看出他为难,如是劝道。

       “俺这也是头一次给牛割肚子,也不晓得这牛到底能不能活着……”

       原是担心这个,白穗笑了笑,劝了一阵,那人拿着钱走了。

       送走了人,剩下的事情就是处理烂摊子。那头牛依旧倒在一边半死不活的喘气。因着是热闹没了,看热闹的人便都一哄而散。从临近的人家那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来,白穗带上了刚才的秤砣,走到一直没走的牛伯牛婶面前。

       他们两个舍不得养了几年的宝贝,瞅着它受罪心里跟更难受了,四处寻了些牛娃子平日里爱吃的野菜嫩草,一股脑的堆在大青牛面前,妄图让那牛多吃点。

       “阿婶!”白穗叫了她一声,伸手将人搀扶起来,并往她手中把东西塞过去,“你瞅瞅这个。”

       感受到手间一凉,牛婶一愣,下意识的摩挲了一下,铁器独有的触感让她一下子清醒。等意识到手中这东西是什么后,牛婶怒火中烧,把东西往地下一扔,骂道:“俺说俺家的牛娃子咋快死了,原来是有人竟喂不干净的东西,能不死吗?”

       牛婶想来温和,平日里又是一牌和气的模样因而此时发起怒来,就格外的渗人。

       白穗不说话,这种事情她帮不上什么腔,都是家长里短的事情。但给牛喂秤砣这件事,却同样让白穗恶心的不行。

       村里就是有一些人便是如此,见不得旁人好就办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白穗打心眼里瞧不上这些人,却也不得不思量是不是自己的原因让某些人迁怒牛婶。越想白穗越觉得恶寒。

       “阿婶,你现在怎么办?”打断了自己的思路,白穗看着眼前愤怒不已的牛婶轻声问道,“我见那牛还是有气息的,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还不死,必定要活的长久。”

       “阿婶,不如你把它接回去,再看看,等实在不行了我们再说不行的。”白穗建议道。

       “傻孩子,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牛婶反客为主,抓起白穗的一只手,和蔼道:“不管怎么样,孩子,东西我送你了,”

       牛婶如是道。

       “时候不早了,婶家里还有其他的事儿,这就回去了,穗子啊,以后要有什么事儿只管跟婶子说,婶子能办到的一定帮你尽心竭力。”

       不过短短几句话,白穗眼圈一红,穿越过来这么久,牛婶是第一个这么关心自己的,深吸了一口气,她忍住了快要涌上来的泪意。

       再三跟人保证后,牛叔牛婶两人走了,白穗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半死不活的牛和地上一打摊没有消化的草料。

       牛是一时半会好不了了,白穗突然想起另一个方法。

思蕊(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