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素净衣裳的女子,着着面纱,能看出一个好看的轮廓,而且未施粉黛,也能感觉到浑身透着明显的疲惫,眉宇间也都是忧愁,躺在马车上,随着马车身体不住晃动。
可似乎太过疲惫,颠簸的马车也没让她醒过来。
马车突然绊到石头,身体被往前一带,赫连萱猛地从梦中惊醒,揉揉被撞到的脑袋,她有些懊恼自己竟然在这种情况下睡着了。
素手纤细,掀起马车帘子,开口道:“青衣,到京城了吗?”
青衣用手压了压衣裳下白布浸出的血,如释重负道:“公主,已经到了,那些贼人不敢在北辰国京城动手……”
赫连萱面色微松,但下一瞬却化作无尽的悲戚。
从庄国出发的和亲队伍本有浩浩荡荡数百人,几月下来,如今却只剩下她和青衣两人。
赫连萱掀起车窗眼眸看向窗外。
繁华的长街,车水马龙,行人皆着锦缎,面容安逸,仿佛完全不知忧愁为何物。
街道两旁商铺云集,阁楼高耸入云,无不彰显这国力之强盛。
只是京城便繁华奢侈至斯,更遑论北辰国的皇宫是多么的金碧辉煌。
真不愧是中原第一国度。
赫连萱沉了沉心。
她想起了自己的国家……
现如今,九国攻庄,庄国岌岌可危。
“这天下人,真是愚蠢又贪婪。”
赫连萱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这笑有讥讽也有自嘲。
庄国本是一强国,只因想欲予天下太平,这才毁了大半炮塔,铸剑为犁。
只留一座炮塔旦求自保,不再过问其他诸国世事。
哪知人心难足蛇吞象,其他九国联合群攻,一座炮塔又如何招架。
可他们真以为庄国是软柿子?
庄国若得一月喘息,足以踏平九国!
但这一月喘息,需得北辰国的震慑才行。
所以,她,庄国的唯一公主,背负着无数庄国人未来的命运,毅然决然踏上和亲之路。
和亲之路,千里之远,赫连萱跋山涉水,期间遇到无数次邻国的刺杀,身边侍卫也死伤殆尽……
历经千难万险终是到了北辰国边境,但她只等到一句话。
北辰国皇帝随口道:“自来皇宫,与秀女一同甄选。”
无接亲的仪仗也就罢了,庄国隐于凉山,声名不显,自然不受重视,可堂堂一国公主竟与秀女等同,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天下人皆知,北辰国这是赤裸裸在打庄国的脸面,但是,庄国上下忍了,赫连萱不得不忍。
若是亡国,她身为公主绝不会苟活,以身殉国便是,但那些活着的人呢,九国会放过庄国三万百姓吗?
不会。于九国而言,三万百姓不过一城之数,屠尽便是。
赫连萱睁开双眸,折射出男子都要动容的坚韧。
庄国不能再败,更不能亡!
无论怎样,她都要给庄国争取至少一月的时间。只要谋得和亲,皇榜昭告天下,九国便不敢明面来战。
而且,只需和亲一月便可。
“小姐,前方好像有皇亲国戚的马车驶来。”青衣皱眉道。
赫连萱淡淡道:“那就且让让。”
“可是这条道只能容一辆马车通行。”青衣掀开车帘,满目担忧道。
他们才刚入京都,实在不适合和北辰国的皇亲国戚发生冲突,可现在完全是避无可避。
对面行驶过来的马车上,两名衣着高贵的男子坐在其中。
一个男子一身黑衣,仿佛上天精雕细琢的容貌,漫不经心的靠着车厢,却让人不能忽视。
另一人同这人的样貌有几分相似,却完全没其那么出色,不过也算的上俊郎,只是那双眼睛偶尔划过的精光却让人觉得不喜。
车帘外侍卫的声音带着恭敬的意味传了进来。
“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前方有一辆不知来历的马车,很难过去。”
李臻看了眼一直闭眼休憩的三弟李问寒,扬手一挥,“管他什么来历的,敢挡皇路的,只有死路一条!”
“这……”
“这什么这?你想被本宫砍脑袋吗?”李臻对着侍卫呵斥道。
李臻面色微寒,眼里划过一丝狠劲。
车帘外的侍卫只有听命一扬马鞭,“驾——”
那边主仆两人本准备下车退让,没想到就遇到了这飞来横祸。
“小姐小心!”青衣在扶着赫连萱下车时,抬眼便看见前方的马车已经朝她们冲上来了。
破碎的车厢轰然倒塌,幸好两人躲闪及时并未伤到。
民众们纷纷围了过来,议论纷纷,不过议论的重点是赫连萱的眸子。
因为,不同于北辰国百姓黑色眸子,她的瞳孔是水蓝色的。
在看到那双水蓝眸子的那刻,马车内的李问寒眸光轻闪。
李臻下车轻哼一声,摆出一脸的高傲,道:“你惊扰了本太子皇驾,该当何罪!”
赫连萱眸中闪过一抹讥讽,差点受伤的是她,被毁坏的马车是她的,反观问罪的,人车俱是未损丝毫。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李臻见赫连萱面纱掩面,只留一双水蓝色的眸子,深邃地如同一汪深泉,澄澈通透,虽然看见她半边的面庞,但直觉只是一个绝色美人。
一时间心猿意马,走上前伸手就欲揭下面纱,却见赫连萱身子向后一闪,躲避了他的手。
这面纱是庄国女子未出嫁的象征,只有嫁与人为妻妾之后,方能揭下面纱。
这大厅广众之下若是被人摘下面纱,她行了这么久,来这里和亲之事恐怕也要作罢。
李问寒伸手拦住李臻,脸色沉沉,“大哥,这是庄国的习俗,面纱摘不得。”
赫连萱心里格愣一声,看向李问寒。
一袭黑袍,金丝祥云滚边,腰间只挂着枚玉佩,五官俊逸,气质冷然。
只是随意的站着,就有一股迫人的气势。
同他身旁的人简直是云泥之别,这二人竟然还是兄弟,真是有趣。
不过他是怎知道庄国的?庄国可是隐世数百年了,根本不知道其存在……
李臻嗤笑一声,“庄国是那个旮旯角地方的?哦,本宫想起来了,就是来和亲的那个对吧?”
众人闻言,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