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纤细苍白的手腕被一只更苍白的手抓住,那只手纤细瘦削,却十分有力,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在她快要跌倒的时候稳稳地拉住了她。
她这才终于看清,原来罗刹鬼竟不知何时已站在她的窗外檐下,与看雨的她正正好好相对而视。
只因为这翻天覆地的雨势实在太凶猛,才让她没看到近在咫尺的罗刹鬼。
“我……并非故意要吓你……”罗刹鬼忽然开口,与他的惊悚外表不同,罗刹鬼的声音居然……
有种落寞的温柔。
她忽然有点愧疚……她刚刚是不是反应太大了,陆殷远本就毁了容,她的反应会不会让陆殷远觉得更加自卑……
她立刻说:“不是的,是因为天太黑了,所以我没能一早看到你。”
她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问:“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罗刹鬼的声音被暴雨声切割成一段又一段,传到她耳中时,颇为朦胧不清:“我听说,你的生母是位女医?”
外人关于她生母的各种非议与揣测,她早就听习惯了,也早就不在意了,所以她只是不卑不亢地说:“是,我生母出身的确不高。”
罗刹鬼的话却出乎她预料:“我是想问问你,你懂不懂医?”
“啊?”她愣了,没想到陆殷远想说的是这个……她本以为他也是挑剔她生母的人之一,她懵懂地老实回答:“是,我的确略知一二。”
罗刹鬼似乎放心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带着几分恳求的神态,小心翼翼地说:“其实,我是想请你为我搭下脉……”
他们在屋里相对坐下,她一边为陆殷远诊脉,一边听着陆殷远缓声低语。
“那药是一位太医在三个月前给我开的,我用了这么久,却觉得并无效果,还时常会手指酸麻,不知是什么缘故。”
她一边认真地听着,一边分析着陆殷远的脉象,陆殷远的脉虽沉稳,却有些纷乱,的确是有用药不当的症状。
她温柔地问:“不知你有没有带着那药呢?”
陆殷远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她接过来闻了闻,里面似乎是白花散,浮容脂,黄连,三华膏,妩香叶,公鹿角,麝香等药材。
都是祛疤的好东西,混合在一处也并无相冲,怎么会让陆殷远手指酸麻呢?
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蹙眉说:“恕我医术有限,这是顶好的愈伤药,按理来说不应当会让你手指酸麻的。”
陆殷远戴着鬼面,她看不到陆殷远的表情,但陆殷远温温柔柔的语气足以证明,他并没有失望,而是感激地说:“多谢楚二姑娘替我解惑。”
楚若依笑了一下,说:“虽然我没能诊出来你手指酸麻的原因,但是,如果再次出现这种症状的话,二爷可以用金银花水泡手,可以缓解一二。”
陆殷远和和气气地说:“多谢了。”
“对了,楚二姑娘,世子妃还跪在景行斋外,跪了快两天两夜,始终水米未进,谁劝她都不听。再这样下去,世子妃怕是会出事。”
楚若依明白陆殷远的意思了,不由得垂眸,回避陆殷远的目光。
陆殷远是希望她去劝劝楚若甜,可她与楚若甜之间并无姐妹亲情,甚至势如水火,说真的,她半点都不关心楚若甜的死活。
陆殷远继续耐心劝说:“若是世子妃真有个三长两短,公府恐怕就要麻烦了,对谁都没好处。所以斗胆想请楚二姑娘去劝解几句。”
她不由得迟疑了,她知道,陆殷远说的有道理。
假如楚若甜死了,就会被说成是因她而死,她会被世人的唾沫淹死,幸家也不会放过她,而公府也会惹上麻烦,此事还会被闹到皇上那里,让皇上为难。
虽然她很恨楚若甜,但她不得不承认,在这个当口,要是楚若甜死了,对所有人都没好处。
楚若依挤出一个笑说:“也好,我去劝劝世子妃,顺便看看她身子还撑不撑得住。”
“楚二姑娘请。”陆殷远欣慰点头,温温柔柔地替楚若依撑伞出门,一直在门外守着的小厮和丫鬟都立刻远远地跟上他们。
今夜的暴雨实在太可怕了,她有些后悔,觉得不该出门的,因为她感觉自己快被这暴雨给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