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大小姐,你可在这里舒舒服服地弹琴啊……”容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了上来,肥胖的身体整个趴在了地上,扭曲着,老泪纵横,“呜呜呜,老奴上回被你打的鼻青脸肿的,这么久了还没好,郎中说落下了一身的毛病,小姐你怎么赔啊……呜呜呜……小姐啊,老奴可是在林府服侍了主子半辈子啊,现在这副模样,成了个废人了,小姐你说怎么办……”
眉儿心中暗笑,这张妈果然不负重托,及时地把信带给了孟梦,二姨娘果然耐不住,用最原始却最有效的办法主动出击了。
而且派来的还是容妈——这个孟梦的心腹,不知道是不是姓容的都很讨厌呢?这个容妈可恨的程度简直不亚于还珠格格里面的容嬷嬷。之前欺负春园的小丫鬟,指令膳食房把最好的食材都先通通大包小包地搬进秋园,发霉变质或者快要变质的留给春园,李妈稍微说她一两句,说大小姐和大少爷还在长身体,她便阴阳怪气地说“大小姐和大少爷不是有大夫人管么?还住在最好的春园里面,小孩子家家的不用这么补……”
“我说容妈。”眉儿立即凶恶万分地瞪起眼睛,往前揪住容妈衣襟道:“你还有脸来这里?上次打你打的还不够狠么?皮又痒了不成?”
容妈登时愣了,原本想缠夹不清地大闹一场,让小姐在两位殿下面前丢个大脸,为此她还特意忍着痛,在墙壁上狠狠磕了几下,磕得鼻青脸肿的。谁知小姐一点儿也没有掩饰的意思,反而气焰嚣张,好像还真有把自己打一顿的意思!
“这……”她毕竟不想被打啊,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哼,容妈你老大一把年纪了,竟然敢跟我林眉儿林大小姐抢东西,你还想不想活了?”林眉儿抓起容妈的头发恶狠狠地往上扯,真是爽啊,平时她是不至于要和这样的老妈子打架,不过今天一来给那位什么二殿下演戏演到底,二来也是给自己和小辰,以及李妈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何乐而不为?
而那位原本要离开的“二殿下”和“玉郎”,见到竟然爆发了流血事件,不由得都愣住了。“二殿下”更是一张脸又青又白,眉尖都在颤抖,似乎恨不得立刻脚底抹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容妈只觉得自己头皮都快扯破了,哀求道:“小姐啊,老奴一向安守本分,勤勤恳恳,断断没有得罪大小姐……”
“没有得罪我?”眉儿将嗓音拔得更高,简直自己都觉得要把嗓子挤破了,“那我们春园每次分布帛衣裳海鲜干货时都是谁把最好的拿走了?是谁跟下人们诅咒大少爷活不了几年?不是你这个破皮破落户的老妈子,还会有谁长了这么肥的胆子?”
“不是老奴……“容妈还没有来得及分辩,眉儿已经回头喊,“李妈,过来,好好惩治一番这个刁奴!!!”
“二殿下”脸色一白,欲拂袖而去,今日一见,他真是再也不想见到这位大小姐了,而“玉郎”萧榭,更是满心的苦笑。
“饶命啊饶命啊……”容妈吓得腿都软了。
今天她是来闹事的,可不是来讨打的,见大小姐这里准备充分,似乎浑然当那位金光闪闪的二殿下如无物,委实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
眼看着李妈抄了一根巨大的笤帚过来,心想自己这一身老骨头可不经打啊,今日难道要把命送在这里?
“李妈!给我狠狠地打!”眉儿竖起眉,怒吼一声,“不把这刁奴的腿给我打断了,就别出这个门——!”
李妈应声,登时,那不知道原来是扫厨房还是厕所的大笤帚,就狠狠朝容妈的大腿上招呼了过来。
“哎哟——!娘喂!”容妈叫得凄惨,“小姐,别打了……二殿下,二殿下,求求你让小姐别打了……二殿下,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小姐这样要是把老奴给打死了,以后大小姐可怎么办啊……二殿下,饶命啊……”
江凌云看着那一张老脸老泪纵横,简直看不下去了,敷衍地开口说了声:“林大小姐,你就饶了这老妈子吧。”
“呸!为什么要饶了这刁奴?”眉儿狠狠啐了一口,“你们都给我滚!小心本小姐让你们通通有的好看!!”
江凌云再也不想跟这小母老虎同处一室多一秒,赶紧拉着萧榭急匆匆地冲出了这个大门,“好,不用送了,小姐告辞!”
江凌云自诩风流一世,第一次这么狼狈地从一个女人的家里逃将出来,自己都觉得实在狼狈。
一路上了马车,他好不容易松了口气,一把扯下萧榭的头巾:“我说徒儿啊,你要怎么感谢我?”
萧榭叹了口气:“感谢你让本王第一回当了‘兔儿爷’么?”
江凌云招呼了声车夫驾车,又转头狠狠瞪着萧榭:“难道你还真想娶那母老虎?唉,就是这么一点儿时间,我的耳朵边都还是她的吼叫声!简直比传闻里面还可怕……这样的女人,就让她老死家中好了,千万不要有男人被她祸害啊……”
萧榭抿了抿唇,凤眸中划过一丝戏谑的浅笑:“不过据本王看来,这位大小姐也不是真心想要和本王联姻。”
“啊?”江凌云惊奇地瞪大了眼,“怎么可能?你不是说你父皇那里的消息说,那大小姐看了你写给她的信之后,倾倒无比,屁滚尿流地要嫁给你为妻么?”
萧榭笼着眼底一抹轻笑:“这是本王的直觉,她不想嫁,不过这样也好,本王现在轻松无比了。”说完,还伸出修长结实的双臂,痛快淋漓地伸了个大懒腰。
“甚么直觉?萧榭,我可告诉你了,你不给本公子解释清楚,本公子以后就再也不要帮你这个忙……”江凌云看着萧榭好整以暇的模样,心里一肚子怨愤,要是那个母老虎不想嫁给萧榭,自己还忙活什么劲儿?一路上差点没被香粉给熏晕了,还要穿成一副花枝招展的样子,并且还要装作断袖!呸呸呸,实在太恶心了……
“直觉也是很重要的,凌云公子。你想要像本王一样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直觉还需好好练练……”萧榭一想到可以不用迎娶这位大小姐,实在是心中高兴得紧,掀开车帘吹了声口哨,真是春风得意少年郎啊!
其实,也不完全是直觉……
他心中微微一笑,那位花脸大小姐弹得那支曲子,凌云这个粗人听不出来,自己可是一听便知,乃是上古名曲——《凤求凰》,此曲原本波澜起伏,精妙之至,正是“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然而,她有心把这支曲子弹得乱七八糟,磕磕绊绊,以他这样精通音律的人自然能听出是有心为之——凤求凰,愁断肠……原来你这个凤不是真心来求我这样的凰,而我这样的凰呢,却也懒得理你这只凤,你我就此别过,后会无期也!
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此前他还很担心若是这位大小姐坚持要嫁,父皇为了政治目的还真会首肯,自己可就惨了……如此看来,摆脱这门亲事,却也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