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出身教坊司,打小将她的手艺传给了我。
我凭借一手琴艺名惊四座,每次演奏赏下来的绫罗绸缎也勉强够我们二人经营生活。
可裴容时又怎不知,那段日子,也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阶段。
言语上的羞辱,行为上的轻薄,哪样不是伤人的利器?
我闭上眼,沉默地点点头,不想再理会。
裴容时和沈琼姝的婚礼举行在第二天。
天未亮,我摸了摸身侧,枕边只剩一片冰凉。
我的心也跟着冷了三分。
豆蔻垂头服侍我穿完衣裳,引着我去了琴韵阁。
抬眼,远处着大红喜袍互挽着的新人刺痛我的双眼。
裴容时一袭红袍,嘴角含笑,眼神温柔地快掐出水来,正扶着新娘跨火盆。
沈琼姝凤冠霞帔,一袭华袍红装,更衬地她高贵娇艳。
十里红妆流水般的抬进来,道喜的宾客络绎不绝,宴席摆满府院。
这些,都是他给沈琼姝的。
昨夜,我只是沾了她的光而已。
我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裴容时的侍卫林青提醒我,吉时到,琴师该弹奏了。
本次入京来的急,我只带了几件衣裳和一把桐木琴。
那是裴容时花了半月,亲手为我打造的。
我平日心疼的紧,不舍得用,没想到最后却用到了这种地方。
「铮」的一声,请越悠扬的琴声从我指下流泻而出,现场好像骤然安静了一瞬,紧接着气氛又到达高潮。
我只是个旁观者,这一切的热闹都与我无关。
我死咬住嘴唇,才压住喉间的哭声。
深夜,我独坐琴韵阁,遥遥观望他们大婚的院子。
裴容时屋内灯光昏暗,人影随烛光摇曳。
直到天明,他都没来我房里。
第二天,沈琼姝派人来找我。
我匍匐跪在地上,向他们行礼。
「为何不向本宫道喜?」沈琼姝柳眉微蹙,对我的态度不甚满意。
「这丫头愚笨,姝儿莫要见怪。」裴容时轻抚她的背,从头到尾没给过我一个眼神。
抬头,我看到了他遮掩着的颈间的红痕。
是那样的刺眼。
「愿裴大人与公主琴瑟永谐,白首不离。」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线保持平静。
「姝儿叫她来做什么?」
「听闻琴师手艺精湛,最适合给新婚女子按摩,难道裴郎不想有个我们的孩子吗?」
沈琼姝赌气般撅起嘴,眼角却含着笑。
「自然是想的。」他替沈琼姝系紧披风,又紧紧握住她的手,温润如玉。
裴容时不多会就走了,是被皇帝传召唤走的,只留下我与沈琼姝面面相望。
她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抬起手,狠狠就是一巴掌。
「啪。」
我的脑袋偏向一旁,头剧烈疼痛。
「区区教坊里的贱蹄子还敢在婚宴上抢本宫的风头,本宫今天就让你涨涨规矩。」
她私自动用了拶刑。
十指连心,骨节的剧痛让我几近昏死,冷水迎头浇下,我又一次醒来。
就这样反反复复,她见我闷声不响,自觉无趣,才让婢女把我丢出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