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枝咽下一口饭,笑的乖巧。
“我现在才觉得妈你教育我的都对……”
她顿了顿,赵翠兰迫不及待,“然后呢?”
“然后我就把自行车捐了,一分钱没要,村长都夸您教的好,还要向上边报告我的高觉悟呢。”
“啥!”
赵翠兰不可置信大声,“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那自行车一百多块钱,留给耀祖娶媳妇多好,你个败家子,竟然送出去了!”
她腾地站起身,差点掀翻了顾南枝的小饭桌。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压在桌子上,叶瑾压着心中的火抬头。
“我媳妇吃饭呢,什么事一会儿说。”
叶瑾从未如此‘顶撞’过赵翠兰,肯定是顾南枝教坏的,她气得抬起手就想扇顾南枝一巴掌。
目光和叶瑾阴沉的眸子对视上,扬起的手怎么都落不下。
眼前的人仿佛不是自己从小养大的,更像是山里的狼崽子。
赵翠兰肯定,如果她这一巴掌落在顾南枝脸上,叶瑾肯定要撕碎她。
她讪讪收了手,继续逼问。
“钱呢,我看那些人给你不少钱,都交出来。”
她理所应当。
刚才那群人给了顾南枝不少吃的、用的,杂七杂八挺多毛票,粗略扫了一眼,能有十多块钱。
这也算是一笔不小的钱。
“不给,我们都要分家了,这些都是我的。”
顾南枝慢悠悠放下筷子,转身回了屋。
“分家!我同意了吗?不分家!死也不分!除非我死了,死外面,不然这个家不能散!”
赵翠兰哭哭啼啼,“儿啊,你真的为了你媳妇要逼死我吗?”
哭声直往人脑仁里面钻,吵得一个头两个大。
叶瑾不知道和赵翠兰说了什么,外面逐渐安静下来。
“叶家小子啊。”
村长站在叶家院子门口叫了一声。
他本来不想惹着麻烦,可顾南枝的自行车还停在公社院子里呢,他只能走一趟。
叶瑾快步走出来,“叔,找我干啥?”
“嬉皮笑脸,”村长白了叶瑾一眼,低声,“你娘下午去公社闹了,不同意分家,你知道现在政策不是谁的一言堂,要两方都同意,她死活不愿意我也没办法。”
叶瑾罕见收了笑,他点头。
“我知道了,辛苦叔了,以后我不给他们挣工分了,我挣得的全给我媳妇。”
村长有些诧异地看叶瑾一眼,思虑片刻点头,“行,这件事我能为你做主,就算谁来闹你也占理。”
叶瑾忽然上前两步,他身形本就高大,忽然凑上来的时候,莫名有一股压迫力。
吓得村长后退两步,警惕。
“你,你想干啥?”
忽然手中一沉,莫名多了个物件,村长低头一看,嚯,是一盒烟。
他警惕左右看看,“你从哪儿弄来的,不是偷了成了供销社的仓库了吧。”
“孝敬您的。”
“那可不行。”
村长嘴上这么说了,手没有松开的意思。
烟算是紧俏的物件,贵的很,他这辈子也就抽过一两根,是个稀罕物。
“这可不是贿赂,”叶瑾胳膊搭在村长身上,“您可是我大爷,亲的,小辈孝敬大爷,那哪儿算得上贿赂。”
见左右无人,村长快速把烟塞到口袋里。
“你小子,没白疼你,够孝顺的。”
“倒也不是孝顺。”
叶瑾话一出口,村长就要把烟往外掏,他摁住村长的手,像是预判了村长的动作。
“我媳妇怀孕了,能不能帮她找个轻松的活,工分少点无所谓。”
村长听了掏烟的动作一顿。
“放心吧,就算你不说,公社也会对怀孕的女同志合理安排。”
村长伸长脖子向屋内看了一眼,压低声音。
“上面政策下来了,今年就要恢复高考了,冬天办第一场,你媳妇……”
他顿了顿,“我记得你媳妇当初是高中生,成绩还挺好。”
按照顾南枝的脾气秉性,她肯定不愿意在山沟沟里待着,人往高处走,到时候知青也返回原籍,顾南枝更没理由和叶瑾在小山村里耗着。
叶瑾这小子对顾南枝多上心他也清楚,要是顾南枝走了,叶瑾还不知道该多难受。
“我知道了。”
叶瑾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表情,他又和村长贫了几句。
“过两天雨季,你跟着修水渠去,工分多点。”
村长捂着口袋,迈着四方步离开。
叶瑾这才回到屋里。
顾南枝正对着炕柜吃芝麻糖,小口小口的,听见门开合的声音,都没回头,把啃了一半的芝麻糖递给叶瑾。
“我不吃。”
顾南枝一瞪眼,“你嫌弃我。”
“我不爱吃甜的。”叶瑾随便找了个借口。
别人不知道顾南枝可清楚,叶瑾小时候没吃过什么零嘴,实际上最爱吃这些甜甜的东西。
“不吃就扔了。”
她作势要往外扔,叶瑾这才凑过来,就着顾南枝的手,低头咬了一口。
瞧见他吃了,顾南枝眉眼才舒展开来。
她舒舒服服地窝在叶瑾的怀中。
“村长和你说啥了。”
叶瑾嚼芝麻糖的动作一顿,含糊。
“没啥,就说分家的事,暂时分不了,再等等。”
顾南枝玩着叶瑾的手,他手骨节分明,手指很长,带着薄薄的茧。
顾南枝曾经听过,手指长的男人‘很行’。
她脸红透了,“不着急,再等等也行。”
她难得没作,倒是引得叶瑾多看了她一眼。
“看我做什么?”
顾南枝抬高音调,色令内荏,压根没几分威慑力。
“看你长得好看。”
叶瑾怎么看自己的媳妇怎么满意,又捞过来亲了几口。
他的吻又重又狠,不出意外又挨了一巴掌,这才松开顾南枝。
他舔了舔嘴角,笑的痞气,盯着顾南枝生气的目光,又上前狠狠亲了一口。
啪——
第二天他顶着发红的脸出去上工,一边脸上印了个手印。
卫城蹲在地头上,上面村子下了雨,不少小鱼小虾顺着水渠游下来。
小鱼小虾没什么肉,胜在味道鲜美,权当加个下饭菜。
“瑾哥,快来,我捞了一网鱼虾。”
他对叶瑾招招手,一抬头看见叶瑾的脸,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