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到李红星的心坎里，她也敏锐地察觉到市场的变换，着急生产处新的产品，急需要一笔资金。
但更为重要的是信誉问题，如果这次因为涨价和安县的食品厂闹僵了，对他们糖果厂的名声很不利。
两人身后，马翠萍悄悄跟着一段，见李红星没像之前厂子派人招待时候，厉声打断他们不要说和工作无关的事，她这才放下心来。
顾南枝招手拦下一辆驴车，交了四分钱之后，坐在驴车上，还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李厂长快来啊。”
李红星不是个矫情的，坐在顾南枝身边，有些不太适应的握住驴车边沿。
“你带我去哪儿？”
顾南枝笑出声，“李厂长您都上了贼船了，现在才问我带你去哪儿，晚了吧。”
那笑容好像能感染人，李红星嘴角也不自觉勾起。
“你还能把我卖了？现在是法治社会。”
“卖是不可能把您卖了，我是来给您带来利润的。”
“利润？你？”
不是李红星瞧不起顾南枝，只是顾南枝一个厂子的接待员，带来利润这件事，就连主任厂长都不敢这么说。
顾南枝卖了个关子，“您到了就知道了。”
没小半个小时就到了西山公社二大队。
二大队就在一大队的旁边，前些日子听了张根的话，队长带着人抢收粮食，地里还余下四五亩粮食没来得及收割。
麦穗发了芽，村里也没人收拾，就那么扔在里地，绿油油的一片。
“这是……麦芽！”
麦芽是麦芽糖必须的原料，一般是厂子卖麦子回去，喷水，催芽。
麦子在地里就发芽的事情少见。
“您知道一般五六斤麦子才能催出一斤麦芽，光是一斤麦芽的价格就是四块八，我们工厂原本是做大米生意的，说实话李厂长，这次食品厂准备和我们厂子合作，但我听说您也来竞争，所以我放弃了。”
“为什么？”李红星拿不准顾南枝想要做什么，疑惑问出口。
“综合考量，你们价格虽然比我的报价贵了五分钱，但贵糖果厂规模大，生产车间干净整洁，产品有口碑，我们厂子同贵厂竞争，只能用价格优势，压缩成本。”
“如果我们真的这么竞争了，只能落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李红星第一次如此正式审视顾南枝。
“为什么说两败俱伤，你认为你的工厂有这个资本和我竞争吗？”
面对咄咄逼人的态度，顾南枝依旧语气柔柔，说出来的话头头是道。
“因为今年北方遭受雨灾，粮食产量骤减，粮食价格上升，现在粮食散卖已经有九毛钱一斤，我相信即便您麦芽糖五毛钱一斤的报价，也没有什么利润吧。”
李红星沉默。
真让顾南枝说准了，糯米、大米的价格飙升，他们除了购买原材料，还要支付工人工资，电费，零零总总加起来，真的不赚钱。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和李厂长达成合作，麦芽我会以三块钱一斤的价格卖给您。”
这样糖果厂一斤就能剩下一块八，十斤就是十八，一百斤就是一百八十块！
李红星心中震惊，“我需要的麦芽很多，你能弄到吗？”
这些麦芽是公社的财产，她的糖果厂是响应政策成立的私人厂子，大本营都在南方。
这种厂子没法同公社交涉，收购麦芽。
“当然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顾南枝伸出手，李红星眸光闪烁，也伸出手。
送走了李红星，顾南枝马不停蹄赶往西山公社。
“村长，我又来了。”
张根正看着会计汇报上来的账目头疼，公社下面几个大队因为之前的暴雨损失惨重。
当初说下雨，有些大队长听了，有的没听，有的更是还没来得及通知。
越向下走，公社粮食损失越惨重，有的一个村子只堪堪收上来二三百斤。
整个村子几十口人，靠着那二三百斤粮食，迟早饿死。
顾南枝敏锐地察觉到村长的低气压，小声问旁边李姐。
“姐，村长这是咋地了。”
李姐叹了一口气，“还不是粮食的事，现在村长愁的睡不着。”
这不是瞌睡了有人递枕头吗？
顾南枝坐在村长旁边，“村长，我知道你着急，但是您先别着急。”
这话要是旁人说出来的，张根蒲扇一般的大巴掌早就扇过去，来的是顾南枝，他只能叹了一口气。
“南枝丫头，你可别逗我这个老头子了，你不知道……”
“我知道您是为发芽的粮食发愁是不是？我有办法。”
整个公社的人眼睛噌地一下亮起来，不少人围过来。
“你有啥法子？”
“我收那些被雨淋湿的粮食，但只要发的芽，一斤芽子一块五。”
“一块五！”
张根吼了一声，胡子都跟着颤抖。
“南枝丫头，你是不是发烧了，买那不能吃的芽子作甚！”
“是啊南枝，”公社其他人也过来劝导，“知道你心善，家里有钱，可也不能这么浪费啊。”
“您放心，我自有我的用处，村长您就说卖不卖吧。”
做生意主要就是一个信息差，糖果厂需要麦芽，而公社麦芽泛滥，两方都没有销售的渠道。
顾南枝甘愿当两方的桥梁，顺便一斤浅浅赚他个一块五。
顾南枝占了大便宜，其他人还感恩戴德。
张根一拍桌子，“南枝丫头，你这话可准？”
顾南枝扬了扬手里一沓子大团结拍在桌子上，足足有二百块钱。
“这是定金。”
李红星比顾南枝害怕事情有变动，当场拉着顾南枝签了合同，又给了她二百块钱的定金。
村长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一拍桌子站起身。
“南枝丫头，跟老头我去各个大队，这次你可给我长脸了！”
顾南枝笑嘻嘻跟在村长身后，她现在就需要拓展人脉，短短一下午的时间，顾南枝已经和附近几个公社的村长、书记、会计、大队长混了个脸熟。
无论谁看见那张漂亮的脸，都能知道是西山公社一大队的顾南枝，人美心善，是个有本事的。
顾南枝嘴甜，‘叔叔，大哥，大姐’叫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