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我把小店收拾妥当,准备关门回家。
我在这巷子深处开了一家小店,小店不大,只有十几平,只能放下一张五六十厘米的桌子,三把竹椅子,以及后厨胡乱堆放的锅碗瓢盆。
每天只接待一位客人,不问职业,来者是客。一道菜,一个故事。
“呤呤呤”
门口的铃铛响了,我下意识的抬了抬头,看来,今天的客人到了。
“进。”
我没有出门迎接,只是在灶台前站着,来往的人多了,自然得守我这儿的规矩。
“咯吱。”沉重而又老旧的木门从外面推开,一位穿着黑色衣袍的人走了进来,帽子压在脸上,看不清长相。
他一只手扶着木门,慢慢的跨进来,将手中那把夸张的巨大镰刀轻轻的倚放在门后,沙哑着嗓子,问道,“老板,今天是什么菜?”
我从身后端出来一杯甜酒,放在身前的桌子上,示意客人先坐下来。
他接过那杯甜酒,放在黑色的维帽下面,杯中的甜酒被他慢慢的喝进嘴里。
“草莓味的?”
我笑着点点头,“天天不是打打杀杀就是收割别人的灵魂,偶尔来杯少女心的东西调节一下嘛。”
他嘶哑着嗓子嘿嘿的笑了两声,不在说什么。
我转过身,端出来一个盘子,放到他面前,“尝尝看吧。”
他从筷笼子里抽出来抽出一双筷子,慢慢的夹起来一片,放进维帽下面。
“这道菜叫什么?”
“夫妻肺片。”
“哦,巧了,我这儿正好也有一个关于这道菜的故事。”
我点点头,倒了两杯酒,一杯留在自己面前,一杯推向他。
……
夫妻肺片这道菜,其实最早源自于天府之国的四川,由一对贫苦的夫妻所制。
一开始,因为家境贫苦,所以两夫妻一个月到头也吃不上几块肉,所以丈夫就想出来了一个办法,去菜市场买回来别人不要的牛内脏,回家用大刀切成薄片,在铁锅中辅以生姜,大蒜,朝天椒,料酒,粗盐等材料,大火熬煮,最后菜成装碟,色泽黑亮,辅之以红油,麻椒,葱碎,取之即食,闻之辛辣,嚼之爽脆,入腹温暖。
后来,夫妻二人觉得这道菜竟然也分外好吃,又决定每日多做一些,沿街叫卖,定名字为“夫妻废片”,但是,废字写起来又感觉不是很雅观,又因为原料中有些东西取自“牛肺”,所以夫妻二人一商量,决定改名为“夫妻肺片”。
黑袍人又拿起筷子夹起来一筷子“夫妻肺片”放入口中,一边咀嚼一边说道,“我要说的,跟你讲的却是大大不同。”
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里面的酒,正色道,“洗耳恭听。”
……
林芳竹和王钊远在大学的时候就是一对情侣了。
起初两个人没在一块的时候,林芳竹就是她们那个系里公认的校花,为人不仅大方,而且很善于人际关系的交往,这么一来,无论是男生女生,林芳竹一下子便成了最受欢迎的对象。
但是王钊远并不是,他只是一个穷小子,父母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淳朴农民,虽然王钊远也很喜欢林芳竹,但是碍于两个人的差距实在太大,所以他只能在上课的时候远远的看几眼林芳竹的身影。
直到有一天,王钊远暗恋林芳竹的事儿被他们宿舍的老大知道了。
他拿着王钊远的手机,在班里不停的挥舞着,“快看快看,别看这王钊远平时蔫不拉几的,还没少为林芳竹写情书啊!”
林芳竹见怪不怪,依旧大大咧咧的坐在一边,忙着自己的事情。
这个班里有三十个男生,估计二十八个都会在心中暗恋自己。
暗恋一个人并没有错,但如果你是一个穷屌丝,那可能就错了。
王钊远羞红了脸,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用带着满腔愤怒的口气喊道,“还给我!”
拿回自己的东西也没有错,但如果你不够强大,那可能也错了。
王钊远错上加错。
他发疯了一样,一拳打翻宿舍的老大,夺回了自己的手机,还抽空偷偷的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林芳竹。
林芳竹惊讶的张开了小嘴,虽然跟王钊远关系不是很近,但是平日里这个一直腼腆羞涩的男生竟然也会暴起伤人?
后来,王钊远倒在了地上,被宿舍老大率领的十几个男人殴打。
恍惚间,王钊远从那一条条踢踹自己身体的腿的缝隙中,看见了林芳竹。
他笑了,但是很快身上的剧痛又让他的笑容扭曲了起来,他咬咬牙,冲着林芳竹站着的方向使劲儿昂起头,想努力做出一幅微笑的表情。
但是却比哭都难看。
林芳竹跑了出去。
再回来的时候,她还带来了辅导员。
王钊远张张嘴,想说一句感谢的话,但是脑子里却一阵的天旋地转。
他晕了过去。
事后,王钊远被记大过处分一次,因为殴打同学。
宿舍老大仅仅只是一个口头上的警告,别在和不熟悉的同学乱开玩笑。
王钊远在学校的医务室里足足趟了三天。
这三天里,林芳竹旷了所有的课,在医务室里陪着这个穷小子。
第三天晚上,王钊远和林芳竹的唇终于碰到了一起。
她的舌头像是一条灵活的小鱼,不停的在他嘴里游曳。
从来都是王子爱上灰姑娘。
没人会知道一个小公主是怎么样爱上一个灰小子的。
……
我端起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调笑道,“没想到从你嘴里还能讲出来这么温馨的爱情故事,看不出来埃”
黑袍人叹了一口气,从手边拿起酒瓶为我斟满,又给自己倒了一点,“不管什么样的恐怖故事,其实在最开始的起点处,都会有一朵盛开的鲜花,别着急,时间还长,慢慢听。”
他夹起一大筷子夫妻肺片塞进嘴里,咯吱咯吱的使劲儿嚼着。
……